金銮殿上,肃穆庄严的气氛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砚之身着玄色蟒袍,腰间佩剑寒光闪烁,如同蛰伏的猎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殿内群臣。
他身后的三名“火种载体”虽衣着朴素,但神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
“肃静!”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却未能阻止礼部尚书那充满鄙夷的怒喝。
“沈大人此举,意欲何为?这等痴聋哑愚之辈,焉能代天言政?分明是妖人以药迷心,蛊惑圣听!”
尚书唾沫横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仿佛沈砚之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殿内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多数人眼中都带着怀疑和不屑。
“一派胡言!”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是御史李岩,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
“沈氏勾结已故林相,图谋乱政,其心可诛!”
“放肆!”
沈砚之怒喝一声,按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试图辩解:“诸位大人,林相遗愿乃是开民智,启民权,绝非……”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队禁军拦了下来。
“奉陛下旨意,沈大人不得擅动!”
禁军统领面无表情,手中的长矛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沈砚之看着眼前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朝堂之上,群情激愤,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与此同时,正典院内,谢昭容正对着一盏古朴的油灯,灯光昏暗,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的面前,是被五花大绑的陈九。
“陈九,你曾是影蛇的执灯人,对吗?”谢昭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九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自从自焚稿子之后,他就一直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灯……灯……”他喃喃自语,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谢昭容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每当听到‘灯’字,或者钟鸣之声,你就会背诵祷文,对吗?”
陈九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昭容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
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这是‘回音露’,可以照亮你识海中的记忆。”她说着,将一滴“回音露”滴在陈九的眉心。
幽蓝色的光芒瞬间亮起,笼罩着陈九的全身。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清明。
谢昭容紧紧盯着陈九的眼睛,试图捕捉他脑海中闪过的每一个画面。
她发现,在陈九的识海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张完整的“心纸”反向运行图。
“原来如此……”谢昭容喃喃自语,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九在自焚稿子后还能保留一丝清醒。
因为他曾经是被监控者,又曾试图自毁记忆,反而形成了一种天然的抗性。
谢昭容立刻取出银针,刺破陈九的手指,收集他的血液。
然后,她又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涂抹在陈九的嘴唇上。
“现在,告诉我,‘心纸’的控制机制是什么?”谢昭容问道。
陈九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张开嘴,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道:“心纸锁念,唯……痛……可破;字印压魂,唯……错……可解。”
说完,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谢昭容看着手中的血液和记录下来的口述
正典院连夜赶工,一盏盏油灯彻夜不熄。
谢昭容带领着正典院的学子们,正在进行一项秘密而又重要的任务。
他们要设计一种“解控符文”,利用“心纸”的漏洞,打破思想的禁锢。
谢昭容经过反复推演和试验,最终确定了方案:在《蒙学正字篇》中刻意植入三处“错字”——“忠”字少一横,“民”字多一点,“言”字歪一撇。
这三处错字,看似微不足道,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它们就像三把锋利的刀,可以斩断束缚人们思想的枷锁。
正典院以最快的速度赶印了一千册《蒙学正字篇》,然后秘密分发给“火种载体”们。
当夜,在一个偏僻的书塾里,一个孩童正在认真地抄写《蒙学正字篇》。
他稚嫩的笔尖在纸上缓缓移动,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
突然,他停下了笔,疑惑地抬起头。
他发现,书上的“忠”字竟然少了一横。
“先生,这个字是不是写错了?”他问道。
先生走过来,看了一眼书上的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胡说!书上的字怎么会错?肯定是你看错了!罚你抄写一百遍!”
孩童委屈地低下头,继续抄写。
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书上的字会写错呢?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抬起头,质问道:“先生,为什么书上的字自己都写错了?”
先生愣住了,他看着孩童清澈的眼睛,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就在这时,孩童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清明。
他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重新找回了自我。
第二天,金銮殿上,再次剑拔弩张。
沈砚之再次带着七名“火种载体”站到了朝堂之上。
他神情肃穆,目光坚定,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要刺破眼前的黑暗。
“陛下,诸位大人,臣今日要当众演示,林相的‘火种计划’绝非妖言惑众,而是真正能够开启民智,造福百姓的良策!”沈砚之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保守派大臣们冷笑不已,他们认为沈砚之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哼,不过是几个提线木偶罢了,能翻出什么浪花?”礼部尚书不屑地说道。
沈砚之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他对着身后的七名“火种载体”点了点头。
七人立刻开始齐声背诵林清梧留下的遗诏。
他们的声音稚嫩而微弱,但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毁鼎,启民议,择继者唯择火……”
当第七人念到“唯择火”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火不择主,字不择人!”
那人嘶声力竭地喊道,声音如同裂帛一般,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正是陈九。
他满脸污垢,衣衫褴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
“相爷烧灯,不是为灭火……是为换灯芯!”
说完,陈九的身体突然一软,倒在了地上,昏厥过去。
但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殿中一片哗然。
人们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九,又惊疑不定地看向沈砚之。
就在这时,殿内供奉的“正音钟”残片,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仿佛在回应着陈九的呼喊。
沈砚之看着昏迷的陈九,心中充满了感慨。
他知道,陈九的觉醒,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思想的禁锢,开始出现了裂痕。
当夜,谢昭容于正典院内,点燃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光映红了她坚毅的面庞,火堆里,是旧“心镜墙”的残片,噼啪作响……火焰舔舐着“心镜墙”的碎片,噼啪作响,仿佛无数亡灵在烈火中挣扎。
谢昭容静静地站在火堆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有些散乱,脸上更是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那些扭曲的人脸,像是要从火焰里挣脱出来,发出无声的呐喊。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木头燃烧的声音,更是无数被“心纸”禁锢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
谢昭容深吸一口气,将一枚枚刻着“解控符文”的木牌投入火中。
符文在火焰中翻滚,最终化为灰烬,灰烬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在空中盘旋飞舞,最终拼凑成了一行字——“错即是真,痛即为醒”。
她眼眶微热,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八个字,是林清梧留下的最后箴言,也是他们对抗“心纸”的唯一希望。
谢昭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残铁,那是当年林清梧用过的“正字印”。
她将残铁轻轻按入新制的印泥中,心里默默念道:“林相,昭容定不负你所托!”明日分发的《蒙学篇》,将带着这“合法的错误”,如同星星之火,散落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南宫井口,夜色如墨。
沈砚之独自一人站在井边,寒风凛冽,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刻刀,对着冰冷的石壁,一刀一刀地刻下陈九的遗言——“守灯者不必活着,但灯,必须活着。”
刻刀划过石壁,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这黑暗的夜空撕裂。
他看着石壁上逐渐成型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遗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王爷,您说这灯……真的能照亮这片黑暗吗?”
沈砚之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亲卫,眼神深邃,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只需记住,灯灭了,就点亮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