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木门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拍击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着,震得人耳膜生疼。而这阵巨响的始作俑者,正是林江。他的手掌如同铁锤一般狠狠地拍在那扇木门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随着他的拍打,门板上的漆皮开始簌簌掉落,仿佛是被他的怒火所灼伤。终于,他猛地拧开把手,用力推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门轴发出“嘎吱”一声哀鸣,似乎在抗议着他的粗暴。
林江大步流星地走进会议室,他的步伐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和决绝。他手中紧握着一个沉甸甸的证据袋,那袋子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着,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一些文件,而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当他走到红木桌前时,毫不犹豫地将那个证据袋“咚”地一声砸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震得桌上的搪瓷杯和文件都跟着跳了一下,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到了。
此时,工程负责人老王正埋头在一堆厚厚的施工报表里,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被这些数据搞得焦头烂额。而物资部主任赵伟则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同时抬起头来,目光交汇的瞬间,他们眼底的慌乱就像被突然踩灭的烟头一样,在他们笔挺的西装和油亮的皮鞋所展现出的体面下,忽明忽灭。
林江走到桌前,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重重地戳在文件上的红色批注处,那力度之大,让人不禁担心他的指甲会不会直接嵌进纸页里。
“看看这些!”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质问,“七月十二日入库的 p.o42.5 水泥,你们提交的检测报告上写的是三天抗压强度 32.5mpa,符合国家标准要求。”他顿了顿,忽然提高音量,纸张在指间抖得发颤,“但我昨天从坝体随机抽样送检,实际强度只有28.1mpa!这就是你们嘴里‘完全符合标准’的关键材料?”
老王的喉结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艰难地上下滚动着,他那肥厚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不停地摩挲着,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抠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他的脸上虽然还勉强堆着僵硬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林监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老王的声音有些发颤,“说不定是抽样的时候出了问题,或者检测设备不准?我们采购的可是大厂的货,资质都齐全着呢!”
“误会?”林江突然一声怒喝,他猛地抓起一叠塑封照片,如同狂风暴雨般狠狠地甩向老王。那些照片在空中急速飞行,发出“咻咻”的锐响,仿佛是一道道愤怒的箭矢,直直地射向老王。
照片如雪花般散落开来,铺了一地,有些甚至飞到了两人面前。老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照片,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照片里的画面清晰可见,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正围着堆成山的水泥袋,他们手法娴熟地将印有“合格品”字样的包装袋拆开,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灰白色的矿渣粉末往里面掺兑。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显然这些工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就是这样把 c30 的混凝土熟料掺进 c40 里卖,每立方能省三百二十块!”林江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老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大厂货?这就是你们的资质齐全?你们采购的时候,就没发现单价比市场价低了近两成?”
赵伟像被电击一样猛地弹起,办公椅在地板上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尖叫,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呐喊。他的手指像箭一样直直地指向林江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着:“你别在这里信口胡诌!我们的采购合同可是完全正规的,所有的手续都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供应商提供的一整套质检报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林江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容,他不慌不忙地从文件袋里抽出另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复印件,那页脚的“市建材检测中心”印章在日光灯下闪烁着令人不安的油光。“合同?”他冷笑一声,将那份报告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赵伟面前,“你看看这个吧,这是检测中心今天早上刚刚出具的补充报告。”
赵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份报告,手指紧紧地捏住纸张,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上面的数字。林江的指尖重重地落在数据栏上,那一行行刺眼的数字如同一把把利剑,直刺赵伟的心脏:“你们采购的这批水泥,氯离子含量竟然超标了百分之四十!这远远超过了水利工程所允许的限值!”
林江的身体突然前倾,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赵伟的胸口,那股逼人的寒气从他的话语中喷涌而出,让人不寒而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用五年,最多三年,坝体内部的钢筋就会开始大面积锈蚀,到时候整个坝体的承重结构都会垮掉!”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厚重的乌云遮住,会议室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温度仿佛骤降了好几度。原本明亮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森,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老王坐在会议桌前,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滚落下来,他急忙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和脖颈处的汗水。由于紧张,他的手心也开始冒汗,浅色西装的腋下已经渗出了两片深色的汗渍,就像两张摊开的深色地图一样,而且这两片汗渍还在不断地扩大。
“林监理,你看这事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老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紧紧地拉着林江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恳求,“现在离验收只剩下半个月了,如果现在停工检测,开发商那边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交代啊!”
林江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王,他的眼神坚定而冷漠。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老王的手,然后直起身子,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这两个字说得异常干脆,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现在必须立刻停工,所有已经浇筑的坝段,从基础到坝顶,全部都要做回弹检测和钻芯取样。”林江的语气严肃而不容置疑,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整改通知书,然后将其放在了会议桌上。
他的笔尖在签名栏上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重重落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三天之内,把检测结果和整改方案交给我。要是逾期,或者方案不合格,我直接报安监局,咱们按规矩来。”
赵伟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像猪肝一样,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张整改通知书,仿佛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突然,他像是被一股无名的怒火点燃了,猛地抓起手边的搪瓷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地面。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搪瓷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蓝白相间的瓷片四处飞溅,有些甚至溅到了林江的脚边。然而,林江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依然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赵伟暴怒的影响。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林江一边将文件整齐地装进金属文件盒,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随着盒盖合上,发出了“咔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昨天下午,我已经把所有的证据——包括检测报告、监控截图、采购记录等等,全部备份后发给省水利厅了。”林江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赵伟的心上。
说完,林江站起身来,迈步朝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清晰可闻。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椅子翻倒的声音、文件散落一地的声音,以及赵伟那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声。
然而,林江并没有回头,他的步伐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的黑色皮鞋踩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咯吱”的轻响,仿佛这些瓷片就是那些隐藏在光鲜表面下的肮脏秘密,而他正毫不留情地将它们一一踩碎。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施工中的大坝,夕阳的余晖洒在钢筋骨架上,让冰冷的钢铁在暮色里泛着暖光,那交错的钢架像巨大的肋骨,沉默地支撑着这片土地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