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与大祁的和约正式签订后,朝中局势渐趋平稳。萧随云依然协助太子处理军务,但不再像从前那般忙碌,有了更多时间陪伴祁玥。
祁玥的产期将近,镇北侯府上下都格外小心。萧随云更是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日早早回府陪伴妻子。
这日午后,祁玥在庭院中散步,忽觉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她扶住廊柱,轻声唤来侍女。
“快……快去请产婆和太医……”
消息传开,整个侯府顿时忙碌起来。萧随云正在兵部议事,闻讯立即告假回府。
产房外,他听着里面祁玥压抑的痛呼声,心急如焚,几次想要闯入,都被辛兮瑶拦下。
“女人生产,男人不宜入内。”辛兮瑶虽也担忧,仍保持着镇定,“玥儿胎位正,不会有事的。”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产房内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太医出来禀报:“夫人胎气有些弱,生产恐怕还要些时候。”
萧随云面色发白,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就在这时,秦桑匆匆赶到。
“让我进去看看。”她向萧随云点头示意,随即进入产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萧随云几乎要忍不住闯进去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产房内传出。
“生了!生了!”产婆欢喜地出来报喜,“恭喜侯爷,是位小公子!”
萧随云心中一松,正要进去看望祁玥,却听产房内又传来惊呼:“还有一个!是双生子!”
又是一阵忙乱,第二声啼哭紧接着响起。这次是个女儿。
萧随云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入产房。祁玥虚弱地躺在床榻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但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随云……”她轻声唤道,“看看我们的孩子……”
产婆将两个襁褓递过来。男孩像极了萧随云,眉眼间自带一股英气;女孩则更像祁玥,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萧随云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孩子,眼中泛起泪光:“辛苦你了,玥儿。”
祁玥轻轻摇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丈夫和儿女。
消息很快传开,皇帝特意下旨赏赐,为这对龙凤胎赐名:长子萧慕玥,长女萧念云,正是萧随云当初取的名字。
洗三礼那日,镇北侯府宾客盈门。太子与太子妃亲自前来,送上厚礼。辛锐与秦桑也早早到场帮忙。
“这两个孩子真是集父母优点于一身。”太子妃抱着小念云,喜爱不已。
太子则拍着萧随云的肩:“如今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更要为儿女做个榜样。”
萧随云看着不远处正与女眷们说话的祁玥,眼中满是柔情:“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家人,报效国家。”
满月宴更是办得极为隆重。不仅朝中重臣悉数到场,北狄新王阿史那哲也派使臣送来贺礼,以示友好。
宴席上,祁玥身着命妇礼服,与萧随云一同接待宾客。虽然产后才满一月,但她气色红润,举止优雅,令不少女眷暗暗称赞。
“姐姐真是越来越有侯爷夫人的风范了。”祁明月特意从边关赶回,见到妹妹的变化十分欣慰。
祁玥微笑:“都是随云体贴,让我安心休养。”
宴至中途,萧随云当众宣布:“为贺儿女满月,本侯将捐银五万两,在京城兴建善堂,收容孤寡老人与孤儿。”
这一善举赢得满堂喝彩。皇帝得知后,又特赐匾额,亲自题写“仁德善堂”四字。
然而在一片喜庆中,祁玥注意到萧随云偶尔会露出忧虑之色。晚宴结束后,她轻声问道:“可是朝中又有什么烦心事?”
萧随云沉吟片刻,道:“今日得到消息,阿史那宏逃往西戎,恐会煽动西戎与大祁为敌。”
祁玥心中一紧:“西戎近年来日渐强盛,若与北狄残余势力勾结,确实是个隐患。”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萧随云安慰道,“太子已命人密切监视西戎动向,我也会加强边境防务。”
就在这时,乳母抱着哭闹的慕玥过来。萧随云接过儿子,轻轻摇晃,小家伙竟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父亲。
“瞧,慕玥最喜欢父亲抱。”祁玥笑道。
萧随云看着怀中的儿子,眼中忧虑渐散:“为了他们,我也要守护这太平盛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慕玥果然如他的名字一般,格外依恋母亲;而念云则更黏父亲,每次萧随云回府,都要张开小手要父亲抱。
这日,萧随云在院中教念云走路,小丫头摇摇晃晃地扑进父亲怀中,咯咯直笑。祁玥抱着慕玥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幸福。
“夫人,侯爷对小姐真是疼爱有加。”侍女在一旁笑道。
祁玥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侯爷的寿辰快要到了,今年要好好操办一番。”
萧随云向来不喜铺张,但今年是他而立之年,又恰逢两国和平,祁玥想为他好生庆祝。
她悄悄与辛锐、秦桑商议,决定在萧随云寿辰那日给他一个惊喜。
寿辰前夜,萧随云被太子急召入宫,直至深夜方归。祁玥等他回来,见他面色凝重,关切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随云摇头:“太子只是询问边境防务。”他握住祁玥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祁玥微笑:“夫妻之间,何谈辛苦。”
次日,侯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让萧随云意外的是,不仅朝中同僚前来祝寿,连北狄使臣也特意赶来,送上北狄新王的贺礼。
“镇北侯为两国和平立下大功,我王特命微臣前来致谢。”使臣恭敬道。
宴至高潮,祁玥击掌示意,侍从抬上一块蒙着红布的匾额。
“这是?”萧随云疑惑地问。
祁玥微笑:“揭开看看吧。”
红布落下,露出“仁德传家”四个鎏金大字,落款竟是太子的名讳。
“这是太子亲笔题写,褒奖你这些年的功绩。”祁玥解释道。
萧随云深受感动,向太子方向深深一揖。
更让他惊喜的是,宴席结束后,祁玥带他来到后院。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这是?”萧随云不解。
祁玥轻声道:“这是从江南移来的桂花树,与你我定情之地的那棵是同一种。愿我们的感情如这桂花,年年岁岁,芬芳如故。”
萧随云将她拥入怀中:“得妻如此,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月光下,桂花飘香,两个孩子由乳母抱着,咿呀学语。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幸福与满足。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一月后,边境急报:西戎果然在阿史那宏的煽动下,开始骚扰大祁边境。
“该来的终究来了。”萧随云接到军报,神色凝重。
祁玥为他整理朝服,轻声道:“去吧,家里有我。”
萧随云凝视着她:“这次我不会去太久,待边境安定,我便回来。”
他低头亲吻儿女的额头,又深深看了祁玥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祁玥抱着念云,牵着慕玥,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流泪,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萧随云离京后,祁玥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照顾两个孩子和管理侯府中。慕玥和念云已经会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给府中带来了许多欢声笑语。
这日,祁玥正在教两个孩子认字,忽见辛锐匆匆而来,面色凝重。
“玥儿,边境战事吃紧。”辛锐低声道,“西戎骑兵凶猛,随云他们……陷入苦战。”
祁玥手中的书本险些掉落:“具体情况如何?”
“西戎采用了新的战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骚扰我军后方。”辛锐展开地图,“随云正在调整部署,但需要时间。”
祁玥凝视着地图,忽然道:“西戎骑兵虽勇,但有一个弱点——他们不擅攻城。若是我们能坚守城池,消耗他们的兵力……”
辛锐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会知道这些?”
祁玥微笑:“这些日子随云教我看了不少兵书,我也向姐姐请教过边关战事。”
辛锐眼中露出赞许:“你说得对。随云也正是这个打算,只是……”
“只是什么?”
“朝中有人弹劾随云用兵保守,贻误战机。”辛锐叹气,“主战派又在鼓噪,要求换将。”
祁玥心中一紧。她深知萧随云的用兵之道:稳扎稳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但这种战术往往不被急功近利之人理解。
当晚,祁玥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边关。信中她并未提及朝中非议,只细细描述了孩子们的近况,以及自己对他的信任与支持。
三日后,萧随云的回信到了。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战事间隙匆匆写就。信中除了对妻儿的思念,还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他已找到破敌之策,只需再坚持半月。
祁玥立即求见太子妃,请她向太子转达这个消息。太子得知后,力排众议,给予萧随云充分信任。
然而朝中的压力并未减轻。这日,几位大臣联名上书,以“贻误战机”为由,请求罢免萧随云的统帅之职。
消息传到祁玥耳中,她沉思片刻,换上一品诰命服制,求见皇后。
“臣妇深知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祁玥跪在皇后面前,“但随云忠心为国,用兵谨慎,全是为将士性命着想。恳请娘娘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皇后扶起她:“本宫知道随云的为人。你且宽心,陛下心中自有明断。”
果然,皇帝最终驳回了罢免萧随云的奏请,但下旨要求尽快取得战果。
边关的战事越发激烈。祁玥每日都会到城楼远望,期盼着捷报传来。
这日,她正在教念云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满身血污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府中。
“夫人……侯爷他……”传令兵气喘吁吁,“侯爷中箭受伤……”
祁玥眼前一黑,强自镇定:“伤势如何?现在何处?”
“箭伤在肩,已取出箭矢,但……但昏迷不醒……”传令兵递上一封血书,“这是侯爷昏迷前写的……”
祁玥颤抖着展开血书,上面只有短短数字:“安好,勿念,照顾好孩子们。”
她认得这字迹,确是萧随云亲笔。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很快擦干眼泪。
“云儿,备车。”她冷静地吩咐,“我要去边关。”
“夫人不可!”管家急忙劝阻,“边关正在打仗,太危险了!”
祁玥坚定地说:“侯爷重伤,我岂能安坐京城?备车!”
她将孩子们托付给母亲辛兮瑶,只带了秦桑和几名护卫,连夜出发前往边关。
一路上,他们避开交战区,昼夜兼程。越靠近边关,所见景象越是触目惊心:流离失所的百姓,毁于战火的村庄……
五日后,他们终于抵达萧随云驻守的城池。守城将领见到祁玥,大吃一惊:“夫人怎么来了?”
“侯爷现在如何?”祁玥急切地问。
“侯爷伤势稳定,但还在发烧。”将领引她前往帅府,“军医说,若是今晚能退烧,便无大碍。”
帅府内,萧随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祁玥轻轻握住他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似乎感受到她的触碰,萧随云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玥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我来了。”祁玥哽咽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萧随云想要抬手抚摸她的脸,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让你担心了……”
这时,外面传来战鼓声。副将匆匆进来:“侯爷,西戎又开始攻城了!”
萧随云挣扎着要起身,被祁玥按住:“你的伤……”
“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我岂能安卧?”萧随云坚定地说,“扶我起来。”
祁玥知道劝不住他,只好和秦桑一起帮他穿戴盔甲。
城楼上,战事正酣。西戎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城墙上箭如雨下。萧随云虽然重伤在身,但指挥若定,很快稳定了军心。
祁玥在城楼下的伤兵营帮忙包扎伤员。看着一个个年轻的面孔在痛苦中呻吟,她更加理解了萧随云为何坚持稳扎稳打的战术——他珍惜每一个将士的生命。
战事持续到深夜,西戎军终于退去。萧随云因伤势和劳累,再次昏倒。
祁玥守在他床前,一夜未眠。天快亮时,他的烧终于退了。
“谢谢你来了。”萧随云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祁玥为他喂药,轻声道:“夫妻本应同甘共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祁玥留在边关照顾萧随云。她不仅照料他的伤势,还协助处理军务,慰问伤员,很快赢得了将士们的尊敬。
萧随云的伤势渐渐好转,开始重新部署战事。这日,他与将领们在帅府商议军情,祁玥也在旁倾听。
“西戎骑兵虽勇,但粮草补给是他们的软肋。”萧随云指着地图,“若是能切断他们的粮道……”
“但西戎粮道隐秘,我们多次寻找未果。”一位将领道。
祁玥忽然开口:“我这几日在伤兵营,听几个被俘的西戎士兵说,他们的粮草都是从狼牙谷转运的。”
众将惊讶地看着她。萧随云眼中闪过赞赏:“狼牙谷……果然是个隐蔽的地方。”
他立即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果然在狼牙谷找到了西戎的粮草储备。一夜之间,西戎大军粮草尽失,不得不后退三十里。
此役成为战事的转折点。大祁军队乘胜追击,连战连捷。
捷报传回京城,朝中那些质疑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皇帝特意下旨褒奖,称萧随云“智勇双全,国之栋梁”。
一个月后,西戎派遣使臣求和。萧随云代表大祁与西戎签订了和平协议,边境重归安宁。
回京的前夜,萧随云与祁玥并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次多亏了你。”萧随云轻声道,“若不是你发现狼牙谷的秘密,战事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祁玥靠在他肩上:“我只是尽了一份力。真正辛苦的是你和将士们。”
月光下,二人相视而笑。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
回京那日,边关百姓夹道相送。许多被祁玥照顾过的伤兵也来送行,称她为“活菩萨”。
马车里,萧随云握着祁玥的手,郑重道:“待回京后,我要向陛下请旨,为你请封。”
祁玥摇头:“我做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何须请封。”
“不,”萧随云凝视着她,“你当得起任何荣耀。”
京城越来越近,祁玥的心也愈发雀跃。她想念两个孩子,想念家中的一切。
而当他们终于看到熟悉的城墙时,只见城门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太子率文武百官亲自出迎,百姓们也自发前来迎接凯旋的将士。
在人群中,祁玥看到了抱着孩子们的辛兮瑶。慕玥和念云已经会叫“爹爹”“娘亲”,张开小手要抱。
萧随云将儿女一手一个抱起,眼中满是幸福。祁玥站在他身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感恩。
这一刻,所有的艰辛与危险都变得值得。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家人团聚,彼此相依,便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