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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剧痛和眩晕。肋下的伤口一直在缓慢渗血,左臂的骨折处肿得老高,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疼。他不得不频繁地停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凝聚几乎要涣散的精神。

怀中的铁盒冰冷而坚硬,不断地提醒着他肩负的重任。这冰冷的触感,成了对抗逐渐吞噬他意识的温暖睡意的唯一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时,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那片区域。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汗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糜烂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几声有气无力的调笑从远处传来,更显得此地的颓败。

他避开那几个零星的身影,绕到一片几乎完全倒塌的残垣断壁后,找到了那个半埋在地下的、用破席子和烂木板搭成的窝棚。窝棚里散发着比鱼腥和垃圾更难闻的气味,一个蜷缩着的、脏得看不出年纪的身影正窝在里头打着鼾,正是那个瞎眼的老乞丐。

墨鸦没有惊动他。他凭借着记忆,摸索到窝棚最里面,一块看似固定的石板旁。他用力推开石板——这动作几乎让他晕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洞露了出来,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和霉味扑面而来。

他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先放下伤腿,然后整个人滑了下去。地窖很浅,不足一人高,里面堆满了不知名的杂物,空间狭小。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勉强将入口的石板拖回原位,尽管并未完全盖严,但足以遮挡视线。地窖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绝对的黑暗和相对密闭的空间,终于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他靠在冰冷的土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血水浸透了衣衫,黏腻冰冷。

休息了片刻,凝聚起一点力气,他开始处理伤口。没有清水,没有金疮药,只有怀里一些应急的、效果猛烈但副作用也大的止血散(通常用于紧急情况下强行收缩血管,但会加剧组织坏死)和几根藏在特制腰带里的银针。

他用牙齿配合右手,艰难地将肋下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解开。伤口狰狞外翻,还在缓慢渗血。他咬紧牙关,将大半瓶止血散猛地按在伤口上!

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惨叫出声,眼前一片发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硬生生扛过了这波冲击。剧烈的疼痛过后,伤口的出血果然被强行止住了大半。

他又用银针,摸索着在伤口周围的穴位刺下,进一步减缓血流,并稍微麻痹痛感。至于左臂的骨折,他只能简单地用撕下的另一条衣料重新捆绑固定,避免移动。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淋漓。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土壁,大口地呼吸着地窖里污浊不堪的空气。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地面极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巡夜锣声和偶尔的犬吠。能听到窝棚里老乞丐翻身的窸窣声和梦呓。能听到老鼠在附近跑过的细微动静。

怀中的铁盒紧紧贴着胸膛,冰冷而坚实。

他想起叶府森严的守卫,想起那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书房,想起那个他险些失手触发的致命机关,以及最后时刻,那个守护在密格前的、气息沉凝如岳的高手——他肋下这道几乎致命的伤口,就是拜那人所赐。那人的武功路数,绝非普通护院,更像是……

墨鸦的眉头紧锁,思绪在剧痛和疲惫中艰难运转。叶府的水,比雇主所说的要深得多。这铁盒里的东西,究竟关乎怎样的秘密,值得叶府如此大动干戈,甚至可能动用了军中或者宫廷的力量来追索?

雇主……这次任务的雇主神秘莫测,出手阔绰,要求却极其怪异,只要他从叶府取出这个特定的铁盒,并送至指定地点,不问过程,不论手段。如今看来,这铁盒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他隐隐感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

地窖里冰冷而寂静。伤处的疼痛依旧持续不断地传来,但至少不再大量失血。极度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向下沉沦。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片刻,才能恢复一点点行动的力量。

但他不敢睡去。在这个肮脏、黑暗、充满未知危险的城市角落,昏迷意味着死亡。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捕捉着地面的一切动静,右手始终紧握着那柄淬毒的短刃。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猎手的本能让他警惕着任何可能逼近的危险。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远处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或许追兵搜索未果,扩大了范围,或许认为他早已逃远。但墨鸦知道,叶府绝不会善罢甘休。天一亮,更严密的地毯式搜索必然会展开。

他必须在黎明之前,离开杭州城。

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突破必然已经加强戒备的各处城门,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需要帮助,需要情报,需要药品和食物。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专门为像他这样的人提供“服务”的人。那人住在运河畔的棚户区,一个以搬运工和贫苦渔民为主的混乱区域,消息灵通,门路古怪,但认钱不认人,且极其注重“信誉”——因为信誉是他的立身之本。

去那里,同样风险极大。那人并非完全可靠,而且那个区域也绝非安全港。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需要知道城门口的守备情况,需要伤药,需要一份能让他混出城去的伪装。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丝,伤口的剧痛也稍微耐受了一些。墨鸦艰难地站起身,再次推开地窖的入口石板。

外面,夜色依然深沉,但距离黎明应该不远了。空气中的糜烂气息淡了些,多了几分破晓前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