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荒诞与方言的诗性救赎》
——论树科粤语诗《我哋系边个》的现代性突围
文\/诗学观察者
在全球化语境的漩涡中,树科的《我哋系边个》如同珠江三角洲的榕树气根,以方言的韧性刺破现代性焦虑的迷雾。这首粤语诗作通过语言的陌生化策略,在\"祂-牠-佢\"的三角对话中构建起存在主义的剧场,将海德格尔的\"被抛状态\"与岭南文化的生存智慧熔铸成独特的诗学晶体。
一、人称代词的解域化实践
诗人以\"祂\/牠\/佢\"的混用打破普通话写作中\"tA\"的混沌状态,这种音义分离的书写策略暗合德里达的延异理论。粤语特有的第三人称复数\"佢哋\"在诗中裂变为多重能指:宗教性的\"祂\"指向彼岸世界的神性凝视(\"唔知有冇微笑\"),动物性的\"牠\"隐喻异化社会的权力暴力(\"狂吠替代咗祂\"),而\"佢\"则在波粒二象性的量子隐喻中摇摆于主体与他者之间。这种人称的量子纠缠状态,恰如齐泽克所言:\"主体性本身就是个空位,需要他者的凝视来填充。\"
二、波粒二象性的本体论隐喻
\"我哋喺波粒\"的物理学转喻,将薛定谔的猫实验升华为存在困境的诗学表达。诗中\"睇佢嘅波,睇佢嘅粒\"的观察者悖论,暗合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的哲学启示——当我们追问\"我哋系边个\"时,这个发问行为本身已改变存在的本真状态。羊群意象与量子态的结合,既是对海德格尔\"常人\"(das man)概念的岭南式转写,也让人想起庄子\"吾与汝俱处于无涯\"的齐物论智慧。
三、方言叙事的抵抗诗学
诗歌通过\"巴巴闭闭沟沟屎屎\"等粤语叠字的音韵狂欢,在德里达所谓的\"语音中心主义\"之外开辟出新的抵抗阵地。这种充满市井生命力的方言书写,恰似本雅明笔下的\"拾荒者\",在标准语的废墟中打捞被压抑的地方记忆。\"排排坐,分果果\"的童谣戏仿,在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框架下,揭示出身份认同的虚构本质——主体性不过是符号系统分配的\"果果\"。
四、神性退场的后现代图景
诗中\"祂嘅狂吠替代咗祂\"的倒置,构成对尼采\"上帝已死\"命题的戏谑重写。当神性沦为\"狗屎运\"的荒诞注脚,诗人以\"羊咩\"的群体意象暗示新的信仰困境:在祛魅的世界里,我们既是待宰的羔羊,也是自己的牧羊人。这种存在境遇让人想起加缪《西西弗斯神话》中的论断:\"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结语:在\"你喺我\"的含混指认中,树科以方言的诗性智慧完成了对存在困境的超越。这种超越不是黑格尔式的辩证扬弃,而是岭南文化\"叹早茶\"式的生存美学——在\"唔系嘅啊\"的怀疑论调中保持追问的勇气,在\"宇宙作状\"的荒诞底色里坚守言说的尊严。当标准语写作日益陷入能指的通货膨胀,粤语诗歌恰似珠江口的红树林,以盐碱地里的语言根系,为现代汉诗提供着对抗熵增的阴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