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第五株新芽。
它在对我低语:“你欠的,不是命,是名字。”该死,这不是关于死亡,而是关于我是谁。
触碰它,便会浮现出“代阎三”的埋葬记录。
和往常一样,吴老杵在一旁看着。
是他写下了那份记录。
麻烦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接下来,得找到那本书。
墨三姑是关键人物,她处理所有“不干净”的事情。
尸油灯亮着,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预感。
那本书揭示了代阎们的死亡情况。
“代阎一,死亡;代阎二,去世;代阎三,下葬。”疯道士是个变数。
他抢走了那本书,看到了上面的烧痕。
是一张出生帖!
但名字被撕掉了……“林家长子,名……”
现在,我得采取行动了。
是时候反击了,得弄清楚这团乱麻。
用生死簿的残页作为开端,再结合那张出生帖。
我的巫血将制作出“名溯符”。
墨三姑会烧掉头发,引出替死鬼。
感受那些低语,倾听重叠的声音。
然后,就看我的了。
我会正面应对这一切。
“若我无名,便以血还名。”三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低语道:“你是……剩下的那个。”
情况有变。
柳三更介入此事,发现了谎言中的破绽。
账本显示有出入。
他把引魂铃直接指向吴老杵。
“你说没有抬棺人……但账本上记着有七个!”该死,他当时在场。
吴老杵坦白了真相。
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我能以“林阎”的身份活下去。
他给了我别人的名字。
真正的林阎出生时就死了。
所以我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我跪了下来,现在得面对这个真相。
符纸的灰烬落在新芽上,一张新的地图展开了。
新的开始?
“他们抹去了一个名字,以为能改变命运。”但秦九棺出现了。
“但你每走一步,都在改写那个名字。”接着,第六株新芽出现了。
空气中充满了期待。
未来悬而未决。
故事才刚刚开始,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情节中见分晓。
那抹绿意并非寻常草木的嫩绿,而是一种浸透了岁月与怨念的诡谲碧色。
它破土的姿态,不像是在生长,更像是一只苍白的手,从地底深处挣扎着伸向人间。
林阎缓缓蹲下身,周遭的阴风仿佛都找到了宣泄口,呜咽着盘旋在他脚边。
他没有立刻去碰,只是凝视着那片小小的、不断舒展的叶子。
叶面上,脉络纵横,却并非天然的纹理,而是扭曲着构成了几个字——你欠的,不是命,是名字。
这行字像一根淬毒的针,瞬间刺入林阎最深的恐慌。
他一直以为,自己背负的是一条条人命,是一场必须偿还的血债。
可现在,这诡异的信芽却告诉他,他欠下的,远比生命更根本,那是一个人的身份,一个人的存在本身。
他的指尖终究还是无法抗拒地、轻轻触碰在了叶面之上。
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抚摸着一块浸在尸水里的绸缎。
就在指尖与叶脉接触的刹那,叶面上的碧光忽然流转,那行字迹之下,竟又浮现出一行早已褪色的墨迹,字迹极小,却清晰得令人心悸:“代阎三,生辰不记,葬于卯时,无碑。”
身后,拐杖杵地的闷响打破了死寂。
吴老杵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浑浊的老眼倒映着那抹绿意,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枯骨在摩擦:“那不是预言……是我当年写的埋尸记录。”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将现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劈得一阵恍惚。
“埋尸记录?”墨三姑最先反应过来,她手中的尸油灯“噗”地一声,灯焰暴涨,照亮了她惊疑不定的脸。
她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本油腻腻的旧账本,用尸油灯的火光凑近了去照。
普通的烛火下,账本只是记录着迎来送往的流水账。
可在这尸油灯的惨绿光晕下,异变陡生。
每一页“收入”栏的底下,都显现出用某种特殊墨汁写下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细小字,一页一页翻过去,触目惊心。
“代阎一,死。”
“代阎二,亡。”
“代阎三,埋。”
三个名字,三种死法,却都指向同一个姓氏——代阎。
代替“阎王”去死的人。
“不对!”一直疯疯癫癫的老道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把抢过账本,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最后一页。
那一页的页脚有一处明显的焦痕。
“那天直播……弹幕里有人刷‘林家绝后’,你们看,你们都看这里!”他不管不顾,用指甲撕开那层被烧得焦黄脆化的纸,底下,赫然露出半张被小心翼翼夹藏起来的、泛黄的红笺。
那是一张出生帖,虽然残破,但上面朱砂写就的字迹依然依稀可辨:“林氏长子,名……”
“名”字的最后一笔,恰好被撕裂的焦痕吞噬,留下了无尽的悬念。
林阎的目光从那张出生帖上移开,落回自己手中那枚从不离身的生死簿残页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没有迟疑,将那枚冰冷的残页覆盖在了半张红笺之上。
两样来自阴阳两界的物件甫一接触,便激起一阵无形的波动。
“墨三姑,”林阎的声音低沉而决绝,“去取三具无人认领的尸骸,取他们的头发来。”他又转向老道和柳三更,“替我护法。”
墨三姑虽然不解,但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三撮干枯的发丝被放在一个瓦盆里。
林阎划破指尖,将一滴与众不同、带着淡淡巫咸气息的血珠滴入盆中。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以血为引,将生死簿残页与出生帖的力量强行糅合,竟在虚空中打印出一道血红色的“名溯符”。
“呼——”
他命墨三姑点燃了那三撮头发。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阴风大作,三个模糊的、介于虚实之间的魂影在烟气中若隐若现。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充满了迷茫与痛苦:“谁……在叫我们……”
就是现在!
林阎一把抓起那道滚烫的名溯符,猛地按在自己心口。
符纸仿佛活了过来,瞬间燃烧,那股灼痛直透神魂。
“若我无名,”他对着那三道残魂,一字一顿地低吼,“便以血,还名!”
符纸燃尽,化作飞灰。
空中那三个模糊的身影骤然清晰了一瞬,他们的脸依然看不真切,但三双空洞的眼睛齐齐转向林阎,三道声音合而为一,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宿命感,指向他:“你是……剩下的那个。”
话音落,魂影散。
现场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林阎是剩下的那个?
剩下的是什么?
第四个“代阎”吗?
“不对!”柳三更的声音突然响起,尖锐而急促。
他手中那串引魂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这一次,他没有指向鬼魂,而是猛地指向一直沉默的吴老杵。
“吴老!你说谎!你刚才说林阎的娘下葬时,连个抬棺的人都没有,是你一个人草草埋了!”
他从怀里抖出另一本账本,是当年义庄的明账。
“可这本账上清清楚楚地记着,‘卯月初三,林家妇,棺椁出,七人抬,赏钱七钱六分’!七个人抬棺,你不仅在场,还是领赏钱的人之一!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老杵身上。
老头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笃笃作响,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他佝偻的身躯。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众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用一种近乎崩溃的沙哑嗓音,说出了一切。
“我不是为了钱……”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下了泪水,“我是为了……为了让她儿子,能活成‘林阎’这个名字。”
他颤抖着手,翻开那本被老道撕开的暗账的最后一页,也是夹着出生帖的那一页。
他指着出生帖下,一行同样被焦痕掩盖,却更为深刻的字迹。
“真正的林阎,出生当天就断了气……我没敢告诉他娘。是我,是我用第一个代死者的名字,给你……给你换了一条阳寿路。”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林阎不是林阎,甚至连“代阎四”都不是。
他是一个窃取了别人名字、用别人的死亡换来自己苟活的……无名之人。
林阎缓缓跪坐下来,在那株诡异的信芽面前。
他伸出手,将刚才那道“名溯符”燃烧后的灰烬,一点一点、无比轻柔地撒入信芽的根部。
那灰烬仿佛是最好的养料,信芽的生长骤然加速。
风,不知从何处起,吹过荒原,带着一股苍凉的叹息。
新生的叶片在风中完全舒展开来,上面的字迹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脉络清晰、却无比小巧的地图。
地图的终点,指向了这片荒原的最深处,那里,只有一座无碑的孤坟。
那里,埋葬着真正的林阎,也埋葬着他被偷走的名字。
林阎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死气与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脚下的土地说,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命运宣告:“他们抹去我的名字,以为就能定住我的命。”
“可你走的每一步,都在重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手中那根常年盘玩的黑檀钉,此刻却在他指间微微轻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林阎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信芽,投向更远的地方。
就在那片地图所指的荒坟方向,第六根信芽,正悄无声息地钻出地面。
风停了,万籁俱寂,仿佛整个荒原都在屏息,等待着那第六抹绿意,揭晓它所带来的,是新生,还是更彻底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