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院长安排好药品，又是激动又是内疚冲入手术室。
黄仲达和黄启明两人都已经开始输血，他扫了眼手术台上血肉模糊的人，眼底闪过不忍。
想了想还是走到老爷子边上，“黄首长，我了解了下，两位同志昨天都已经献过血，实在不宜再次献血。这个情况，谁来也没有意义。”
老爷子没有说话，黄仲达急声打断，“不不，院长，有用，肯定有用！这是她婆娘，他怎么能不管，我们要坚持到他来！”
这是为了让两人见最后一面吗？冷院长不再劝说，点点头没说什么转出手术室。
他找到主刀医生，“张医生，还能维持多久？”
主刀张医生眼中密布血丝，停下灌水的动作，叹口气，“没救了！”
“不是，我问能维持多久？”
“不输血，随时！输血的话，哎，要是有不断的血，倒是还能几个小时。可是有意义吗？救不活了，只是让人不死而已！
这个血型有多少都会用完，我听说库存干了是吧？”
“要是院里凑到血呢？”
张医生停下举到一半的杯子，皱眉瞪了眼院长，“冷院长，这不是胡闹！明知道救不活，还浪费干嘛？同志们这两个月，多多少少都已经献过血。
这个血型上次我记得，就是没多少库存，院里抽过一轮，都没凑出多少。
要是有希望，不用你说，我也吩咐人想办法了。没希望的，放弃吧！”
冷院长拉了把张医生，两人走过几步，“对方弄来了不少药品，有磺胺嘧啶青霉素和马飞，钱都没谈就给了我们。”
“马飞？”张医生眼前一亮，“有多少？”
“五箱，二百五十支。”
“太好了！院长你不知道，没有麻醉，我手术刀下去，手都要抖，实在哎！”
“是啊，是啊！我看着也不忍心！那你看，能不能尽量维持些时间，是对方爱人想来见最后一面！”
张医生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放下杯子开始脱衣服。
“呃，你？”
张医生点点头，“不用去问院里人了，最多几个人，还都是已经抽过血。我来吧，看在那些马飞的面上，我豁出去！最多今天躺一天！”
这下冷院长犹豫了，“不行，张医生你要是出事，这开腹的医生......”
“不用，张医生，不用你的血！人已经在路上了！”
一个声音传来，两人转身，老爷子拄着拐杖脸上是形容不出的表情。
看着有些期盼，又透着难以言说的拒绝。
冷院长松开抓着张医生的手，面露尴尬，“黄首长，你孙女的爱人马上要到了吗？”
“嗯，已经在汽车上往这里赶！”
冷院长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露苦笑。四九城开到这里，说句难听的，等人到血都干了！
“来不及的，那让他们也别再抽血了，浪费！”张医生实话实说，他说惯了真话，不懂得委婉。
冷院长尴尬白了眼他，转向老爷子期期艾艾还是出不了口。
扫过两人脸色，知道他们意思，老爷子没生气，又解释了句，“不是，飞机来的。刚通过电话，已经降落，正开车往这里赶。”
“哪个机场？”冷院长稍稍松口气，这倒是还有见上一面的可能。
“没问，应该不用一小时。”
呼！两人松口气。
张医生犹豫了下，还是准备脱衣服，“这样吧，我先尽量止血，两人凑个300，等下我再抽200，这样应该勉强能撑过大半个小时。”
“不行！”老爷子一口拒绝，又赶紧追加了句，“麻烦尽量帮着止血，张医生你不用抽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出事！”
“我先止血！”张医生没有多说，招呼坐下休息的人上场。
十分钟后，黄仲达一脸失望走回手术室，“还，还没来！”
张医生脱下白大褂，开始脱外套。“小李，给我抽300.”
“张医生，你，你不行！下午不是有两台手术吗？”
“300的话，应该问题不大，等下我补点液。”
李护士使劲摇头，双手放到身后，似乎害怕自己的手会被人拿去抽张医生的血。
所有的医护都很疲累，要是再抽血，一个不注意倒在手术台上都有可能！
老爷子和毫无血色的黄启明也加入劝阻，突然有个护士低声喊了句，所有人安静，都看向手术台上的人。
“心跳停了！”
“阿生，阿生！你该死，你到了哪？”黄仲达茫然无助，看看妹妹，又看看医护人员，喃喃出声。
张医生上前翻开黄兮沐眼皮，看了眼摇摇头。“哎，节哀顺变吧！”
“医生，医生，能不能再救一下，我弟弟马上到，肯定到了！”黄文杰双腿一软，又是跪倒地上。
“你给我站起来！”老爷子呵斥一声，转向医生声音柔和，“张医生，能有办法再顶两分钟吗？是不是有种什么针的？”
“副肾素吗？也不顶用，最多维持一分半分钟的，没意义。”李护士摇摇头，“你们心情我们能理解，还是请面对现实吧！”
“多少钱，要多少钱？”黄文杰没有起身，两行热泪滚落，他盯着李护士，“我们花钱买，多少都行，先给我妹妹打上！”
“不是钱不钱的事，黄同志已经去了！”李护士没见到家属有过激动作，稍稍放下心。
缓了口气又解释，“打下针，就是刺激下身体机能，对外伤出血的没用，反而，反而......”
她想说反而会加速出血，想到人心跳都没了，说这话好像也不好，尴尬住嘴。
“去帮她打吧，快，拿四针，两针同时打，隔一分钟再打两针！”张医生出声。
“可是，张医生.......”
李护士还想说什么，张医生摆摆手，“快去，再晚些，打了也没用！”
“谢谢，谢谢张医生！”老爷子重重点头，“你尽力了，我们不怪的！”
“阿生！你混蛋！你婆娘要死了，死了！”黄仲达瘫坐地上，一下下捶打脑袋，连哭带喊。
张医生看了不忍，想了想还是宽慰一句，“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你们等下给黄同志好好打理一番，让她爱人过来看了也少难受些。”
“不是，不是！是要他来救人，救人！我妹子要是他到了，肯定还有救！”
救人？手术室里一个主刀医生，两个助理医生，两个护士都是面面相觑。
说梦话呢？死了啊！可能等会儿打了针还能挺几口气，医学意义上已经死了！怎么救？
无论是华佗在世，还是谁谁谁现代医学之父过来都没用！
嘭！手术室门被推开。
黄仲达猛然抬头，眼前一片模糊，抬起胳膊胡乱抹过。发现进来的是李护士，又垂下头。
四针先后打完，黄兮沐胸口不再起伏，张医生咬了咬牙还是开口。
“你们给她打理下吧，要是有什么讲究，管子可以不拔，等她爱人过来看过再说。”
黄家人都是无奈垂下头，默然无语，除了一人。
“啊~”黄仲达躺倒地上，使劲捶打地面。
“林俊生你混蛋！你混蛋！”
“二哥！哪呢？”
手术室外遥遥传来一声喊，黄仲达愕然抬头。
“林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