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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炎踏进正阳宫时龙袍浸透冷汗,掌心抵着案几才勉强站稳:\"前日命你查先帝近侍...\"话未竟太阳穴突突狂跳,指节攥得青紫,\"可有眉目?\"

侍卫将玄铁匣重重磕上金砖,捧出两卷发黄的鲛绡:\"自太祖始,凡侍寝妃嫔皆在帝王驾崩后鸩杀。\"

匣底玉牌刻着殉葬名册,血渍晕染的墨迹刺得迦罗炎双目生疼,\"臣掘开七座妃陵,只找到两幅画像。\"

卷轴徐徐展开,迦罗炎喉间骤然泛起腥甜。左幅女子眉目凌厉如刀,右幅美人温婉似水,乍看与灵妃天差地别。

可当烛火摇曳映照画中人的眉骨转折处,那三分上挑的弧度,那七分藏锋的走势,竟与今晨枕畔人分毫不差。

帝王指尖蓦地掐进画绢,幼时记忆如惊雷劈开。

父皇弥留之际,榻边素衣人回首时颈侧那道浅痕,正与右幅美人耳后朱砂痣叠成同一位置。

画中二女容貌迥异,可那眉弓与颌骨的走势,分明是用同一把刻刀雕出来的魂灵。

\"王上!\"侍卫扑来接住喷溅的血瀑,迦罗炎半身龙纹已被染成暗紫。

他抖着手将画像摁进青铜灯树,火舌瞬间吞没灵妃拈花的柔荑。\"今日...\"帝王齿关沾着血沫咬碎最后半幅卷轴,\"孤从未召你入宫。\"

迦罗炎从来不是耽于美色的昏君。自灵妃入宫那日起,他的记忆便如同被蚕食的帛书,时而空白时而错乱。

批阅奏折时朱砂笔忽地悬在半空,竟记不起前日议定的边关要策;夜半惊醒时龙榻边金铃犹响,却辨不出是今夕何夕。

巫医呈上的脉案越积越厚,帝王眼下青影一日深过一日。

他曾在镜前凝视自己逐渐消瘦的面容,指腹摩挲着颧骨处新添的淡斑,那形状,与父皇临终时的尸斑何其相似。

只是每当灵妃携着蜜合香偎近,带着桃汁的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间,所有疑虑便如春雪消融。

他甘愿饮鸩止渴,将那些诡异的蛛丝马迹统统锁进心底最深的暗格。毕竟这世上,怎会有妖物能将他父皇与皇祖父的私密往事,说得那般情真意切?

……

“妖…妖怪啊——!”

随着冲天狐鸣“嗷呜”震裂琉璃宫瓦,凄厉的尖叫如滚水泼油般炸开。

琉璃碎片混着檐角积雪暴雨般砸落,抱头鼠窜的宫奴们登时倒下一片,血色在汉白玉阶上泼溅出狰狞的图案。

“护驾!护住小皇子!” 丽妃披头散发抱着襁褓嘶喊,被两个嬷嬷架着冲向角门。

才跑几步,忽听头顶风啸如刀,半截描金梁柱裹着火焰轰然砸在前路!木屑火星里,陈淑妃怀里的孩子吓得连声呛奶,小脸憋得青紫。

宫墙之上,守卫长目眦欲裂:“放箭!射那妖物的眼睛!” 数百张硬弓吱嘎作响,箭雨泼天盖地罩向那巨兽。

灵妃所化的五尾砂狐此刻皮毛滴着涎水,瞳孔熔金般炽亮。

她甚至未曾移步,只其中一尾如巨蟒横扫,裹挟的罡风竟将铁箭绞成齑粉!碎屑卷着烟尘扑面,守卫们纷纷掩面痛呼,阵型顷刻溃散。

“换箭!” 副将吼得嗓子劈裂,“钉它天灵盖!”

一支刻满镇邪符文的乌金重箭破空袭来。

赤狐喉间发出“咕噜噜”的沉闷咆啸,猛地甩头叼住箭杆,尖牙竟嚼得精钢火星四迸!嚼碎的残铁混着涎水喷溅,沾到的兵士脸皮立时嗞嗞灼出焦洞。

暴怒的妖狐终被彻底激狂,巨尾如五柄染血钉耙悍然插进人堆。

“噗嗤!噗嗤!噗嗤!”

三个壮硕侍卫被狐尾当胸贯穿,串糖葫芦般挑上半空。血水兜头浇下,混着脏器碎片淋了满地。那尾巴甩动间,人形血葫芦般砸向西六宫的琉璃影壁,朱墙“咚”地绽开大团血梅。

假山洞里,挤作一团的宫婢们肝胆俱裂。眼看着一根滴血尾尖碾碎太湖石,如蛇般朝她们蜷缩的角落探来。

有人裤裆下漫开深色水迹,腥臊味在逼仄空间里弥漫。老黄门竟跪地叩首:“请太妃显灵!请显灵收了这孽障——!” 嘶声被呼啸尾风瞬息吞没。

整座王宫已成血池炼狱,箭矢对巨狐的皮毛不过是隔靴搔痒。那五条巨尾游走翻绞,梁倒柱折间混着骨肉撕离的脆响。每一尾扬起,便在青天白日下甩出一道猩红飞瀑。

“住手!谁敢伤她!” 迦罗炎嘶吼着从烟尘里扑来,玄金龙袍下摆早已被血水浸透。

他竟张开双臂挡在巨狐利齿前,沾满灰土的脸急转向那熔金兽瞳:“姐姐莫怕,孤在这!”

赤狐喉间滚出困惑的咕噜声,巨尾忽如巨蟒缠卷帝王腰身。獠牙滴落的涎水烫得迦罗炎肩头冒烟,眼看就要将他砸向金銮殿的蟠龙柱。

铮!

一道雪色剑光劈开狐尾,漫天血雨中林景川足尖点着飞旋的剑鞘落地。

“轰隆”巨响中,被削断的狐尾砸翻了整座香鼎,迦罗炎踉跄跌在滚烫的沉香灰里。

“混账!” 帝王抹着脸上热辣的狐血起身,眼底血丝几乎要爆裂:“竖子安敢伤姐姐?!” 他竟赤手去抓林景川的长剑,掌心瞬间被割得皮开肉绽。

林景川剑锋轻旋避开要害,左手掐诀弹落剑上狐毛:“在下林景川,为斩妖而来。” 剑尖忽指向满地哭嚎的宫人残肢,

“你纵容妖孽屠戮子民,” 他倏忽踢开脚边半截婴儿襁褓,声线似寒潭坠冰,“这罪责,怕比狐妖更沉三分。”

迦罗炎被襁褓上刺目的血手印烫得一颤。

月栖梧也踏着琉璃渣跃起,霜刃直取狐妖眉心:“夏月初七忌日将近,你该去太庙问问列祖列宗,为何代代帝王都死在这‘姐姐’榻上!”

迦罗炎喉骨里滚出野兽般的嘶吼:“她是孤心尖上的肉!给孤剐了这群妖道!”帝王冠冕金绦应声崩断,竟抓碎龙袍前襟露出爬满紫斑的胸膛。

宫墙箭矢齐发时,林景川的剑气骤然冻住整片琉璃顶。冰棱如毒蛇窜向巨狐七窍,月栖梧的青铜古剑荡起墨色气浪,将飞蝗箭雨绞成铁渣。

“愚民听真!”月栖梧踩着龟裂的盘龙柱暴喝,剑尖倏然指向灵妃额间桃花烙,

“这妖精三百年前是开国太祖迦罗亨的元后!昨日躺在你们祖父榻上承欢!今日啃噬龙脉的獠牙,”剑气劈碎三丈外的殉葬碑,“就是你们跪拜的国母!”

箭雨忽地稀落下来。新兵哆嗦着指向巨狐后爪,那爪上挂着半片明黄碎缎,分明是今晨从丽妃孩儿襁褓扯落的。

“妖...妖妃吃婴...”老侍卫长突然弃弓跪地,指着帝王心口紫斑嚎哭:“历代先帝驾崩前胸口都有这尸花印啊!”

迦罗炎却暴起扑向月栖梧:“撒谎!”满口鲜血喷在道袍上,“姐姐她是冰清玉洁的!”

尾音被林景川剑鸣斩断。修士拽着帝王头发逼他直视光牢,巨狐正嚼着半截小王子金项圈,涎水混着童血滴落金砖。

“冰清玉洁?”林景川踢开脚边先祖起居注,泛黄纸页散开三百七十六次“灵妃侍寝”的朱砂记档。

宫墙残余箭手倒戈狂吼:“诛杀妖妃!”

混战之中,云甘子突然从腰间药囊抽出三支浸满朱砂的银箭。

他咬破指尖在箭尾一抹,血珠顺着符文蜿蜒而下:\"老月!老林!按住她七寸!\"

月栖梧闻言剑势陡转,青铜古剑\"铮\"地横拍在巨狐咽喉。林景川几乎同时腾空而起,霜刃带着刺骨寒气直插妖狐眉心:\"三息!\"

巨狐吃痛仰头,露出颈间跳动的紫脉。云甘子眯起左眼,弓弦拉满时袖中药粉飘落。

\"中!\"三箭破空,带着淡金色药雾精准钉入狐妖命门。箭尾金铃疯狂震颤,每响一声,巨狐身形就缩小三分。

月栖梧趁机剑锋下压,膝盖抵住狐妖肩胛:\"药效要发作了!\"林景川则反手甩出冰蚕丝,将挣扎的狐尾牢牢捆在殿柱上:\"云大夫,再来一剂狠的!\"

云甘子已经踩着断砖跃起,腰间十二个药囊叮当作响。他半空中扯开锦囊,漫天金粉兜头洒下:\"三百年的道行是吧?小爷给你醒醒神!\"

巨狐哀嚎响彻宫阙时,三人不约而同加重力道。月栖梧的剑穗缠住了狐爪,林景川的冰蚕丝勒进皮肉,云甘子最后一支金箭\"噗\"地扎进狐妖丹田。

\"收工!\"云甘子落地时一个踉跄,被月栖梧拎着后领拽住。

灵妃骤然清醒,低头看见自己雪白的狐爪,瞳孔骤然紧缩。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迦罗炎踉跄奔来的身影:\"姐姐!你怎么样了?\"

可她此刻怒火滔天,哪还顾得上他?剩下四条狐尾如利刃出鞘,直逼林景川三人:\"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坑害于我?!\"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宁识的声音从月栖梧腰间的玉听中传出:\"别跟她废话,引到地宫来!\"

林景川剑锋一转,冷笑道:\"那你又为何残害沙湖国百姓?三百年来吸食龙气,害得民不聊生!\"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向地宫方向。

云甘子趁机洒出一把荧光粉末,在灵妃眼前炸开一片迷雾:\"来啊狐狸精,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仙家手段!\"

灵妃心头猛地一颤,地宫中沉睡的迦罗亨骤然浮现在脑海。她顾不得妖丹撕裂般的剧痛,四条残尾在青砖上拖出深深血痕,发疯般追着三人冲入地宫。

……

渡尘捧着崩飞的佛珠跳脚:\"佛祖明鉴!这地宫琉璃顶价值万金!\"他哆嗦着从袖袋摸出本发黄的账册,\"便是把小僧剁碎当檀香卖,也凑不够零头啊!\"

渡缘正徒手刨着金砖下的残经,闻言猛拍自己光脑袋:\"坏了坏了!我等竟然做下这等祸事!\"袈裟忽被块坠落的硫火石点着,他吓得举着冒烟的衣摆满场乱转。

宁识一把将俩和尚拽出落石区,指尖戳着渡尘脑门直抖:\"三百年的老妖都打上门了!\"又揪住渡缘冒烟的袈裟角按进香灰缸,\"亡国在即谁找你们讨债?\"

\"干活干活!\"渡尘瞬间把账册塞回裤裆,抄起禅杖捅进妖气最浓的裂缝。渡缘顶着半截焦黑袈裟,忍痛从脚底板抠出最后三张符咒:\"贫僧...贫僧贴补封印还不行吗!\"

烟尘里宁识翻白眼的剪影,像在渡劫九重雷火。

林景川三人疾速冲入结界,神色凝重:\"灵妃已至,迦罗亨如何?\"

宁识双手紧贴冰台,将浮华尽的灵力源源不断灌入迦罗亨体内,头也不抬道:\"再撑片刻。\"

话音未落,灵妃已至。

她环顾四周,见地宫崩塌、满目疮痍,身形猛然一滞,随即眼中杀意暴涨,周身妖力如怒涛翻涌,厉声喝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渡尘与渡缘对视一眼,同时掐诀结印,周身佛光大盛。

霎时间,一道浑厚如金钟的结界拔地而起,梵音阵阵,佛光如潮,将灵妃的妖力硬生生阻隔在外。

然而灵妃冷笑一声,周身龙气翻涌,竟隐隐有紫金光芒流转,她吞噬的帝王龙气此刻尽数爆发,五指成爪,狠狠撕向结界!

\"咔嚓——\"

佛光震荡,结界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痕。渡尘面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渡缘亦闷哼一声,指节发颤,却仍咬牙维持着法印。

\"撑住!\"渡缘低喝,佛力再催,可灵妃的攻势愈发狂暴,每一次撕扯都让结界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宁识指尖最后一道玄奥咒印骤然没入迦罗亨的眉心。

刹那间,冰台上沉寂的身躯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目光宛如破开亘古黑暗的寒星。

渡尘与渡缘反应最为迅疾,几乎是下意识地撤身分开,为那苏醒的身影让出一条通路。结界缺口瞬间暴露在灵妃疯狂的攻势下。

迦罗亨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碎了冰台的寒气,径直走向那佛光结界剧烈震颤的核心,灵妃正将滔天的妖力与龙气灌注于双爪,疯魔般撕扯着濒临崩溃的屏障。

就在她的利爪即将再次落下撕裂佛光之际,迦罗亨已然立于结界裂痕之前,与狂怒的灵妃面面相对。

他只是在那毁天灭地的气息风暴核心,极其轻柔,也极其清晰地唤了一声:

“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