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连看都懒得再看江至盛一眼,仿佛拂去一粒尘埃。
他转身,对着脸色铁青的李国勇,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名单记下了?立刻调集人手,按最高优先级,逮捕周百川、马金彪、赵明远!”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至于这个老东西...…”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瘫在床上、面如死灰的江至盛,
“按天枢局铁律,勾结邪魔、残害生灵,罪不容诛!待同党归案,一并明正典刑!”
“卑职遵命!”李国勇挺胸立正,声音洪亮,杀气腾腾。
陆辰不再停留,转身便向外走去,纪无双紧随其后。
刚走到客厅,瘫坐在地的江婉突然如同疯了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死死抱住了陆辰的小腿!
“陆辰!陆辰!我求求你!放过我太爷爷!求求你了!”
她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最后一丝侥幸,
“他...…他一百多岁了!他快死了!真的没几年好活了!”
“你放过他吧!把他关起来!关到死都行!别杀他!求你了!”
“我......我可以做你的女人,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
“要不,看在我...…看在我曾经那么仰慕你医术的份上...…”
陆辰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脚边这个曾经眼中闪烁着求知光芒的女医生,此刻却卑微如尘土,为了一个恶魔苦苦哀求。
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放过他?”
陆辰的声音低沉,如同冰原上刮过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江婉的心上,
“那二百零七个孩子,谁来放过他们?谁来还他们公道?谁来替他们喊一声‘冤’?!”
话音落下,陆辰腿上一股柔韧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微微一震。
江婉只觉得双臂一麻,再也抱不住,被一股柔和的气劲轻轻推开,跌坐回冰冷的地板上。
她眼睁睁看着陆辰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光影里,纪无双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江婉。
然而,在这灭顶的绝望深处,一股名为仇恨的毒火,却疯狂地滋生、燃烧起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痕。
陆辰!天枢局!纪无双!李国勇!这些名字,如同淬毒的钢针,一根根钉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江婉才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出那栋让她感到无比窒息的天枢局小楼。
刺目的阳光让她一阵眩晕。她扶着冰冷的院墙,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爷爷...…”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我调动去白云市浦湾区中心医院的手续...…办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但依旧沉稳的老人声音:
“婉婉?手续基本办妥了,还有些文件需要你本人签字确认。”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你太爷爷那边…...”
“我要立刻去白云市!马上!”江婉粗暴地打断了爷爷江天桥的话。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现在就安排飞机!我今天就要离开贵山!离开黔南!”
电话那头的江天桥似乎被孙女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和语气惊住了,沉默了几秒,才沉声道:
“好,我马上安排。你在驻地门口等着,车很快到。”
电话挂断。江婉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孟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给你个机会......”
她挂着病态的笑容继续说道:“你带上你孟家的高手,现在陪我去一趟白云市,帮我对付一个人!”
“如果你办得好,我就是你的了!”
江婉缓缓放下手机,屏幕漆黑的镜面,映出她此刻扭曲狰狞的脸庞,
那双曾经清澈的杏眼里,只剩下滔天的怨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陆…辰…”她盯着屏幕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诅咒,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江婉...…誓不为人!”
与此同时,陆辰一行已乘车疾驰在前往江家宗祠的路上。
李国勇亲自开车,纪无双坐在副驾,陆辰闭目养神于后座,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轻叩。
三张《九宫要术》残页的线索近在咫尺,尤其是可能关乎合欢宗入口的那一张,让他沉寂的心湖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江家宗祠坐落在贵山市郊一处风水极佳的山坳里,背靠青山,前临碧水,规模宏大,气象庄严。
飞檐斗拱,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昭示着这个岭南巨族的底蕴。
此刻,宗祠厚重的黑漆大门外,肃立着八名身穿黑色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武者,眼神锐利,气息沉稳,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的汉子,化劲修为展露无遗。
此人正是江家护宗卫队的头领,江琦。
远远看到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驶近,江琦眼神一凝,挥手示意手下提高警惕,自己则快步迎了上去。
车子停稳,李国勇率先下车。
“李队长?”江琦抱拳,语气带着客套,但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天枢局强行带走二爷(江至盛),如今又登门,绝非善事。
“江统领,”李国勇开门见山,指了指身后下车的陆辰和纪无双,
“奉令,需入江家宗祠查勘。还请配合,打开祠堂大门。”
“入宗祠?!”江琦脸色骤变。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强硬,
“李队长!宗祠乃我江氏一族供奉先祖英灵之圣地!非祭祖大典或家主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此乃我族铁律!您这要求...…恕江琦万难从命!”
“擅开祠堂,家法之下,我江琦第一个就得掉脑袋!”
气氛瞬间紧绷,江琦身后的武者们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手纷纷按向武器。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纪无双眼神微冷,上前半步,昆仑墟弟子特有的清冷气息隐隐散开,如同无形的寒流,让江琦等人心头一凛。
李国勇却并未动怒,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纪无双稍安勿躁。
他盯着江琦,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威压:“江统领,职责所在,我理解你的难处。”
“但天枢局办案,亦有规程。这样,你现在立刻联系家主江天鹤先生,”
“请示他,就说天枢局黔南大队李国勇,持总局授权,需入江家宗祠调查要案,问他是否允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琦和他身后紧张的武者们,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武王境强者的无形威压:
“是开门,还是让我李国勇打进去,选一个。”
“别逼我动手,否则,后果你江家承担不起。”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江琦心头。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国勇武王境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来,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硬抗?无异于螳臂当车!整个江家,除了闭关的老家主,恐怕无人是这位李阎王的对手!
冷汗瞬间浸透了江琦的后背。
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肌肉鼓起,眼神剧烈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颓然松开按住刀柄的手,声音干涩道:“李队长…稍候。”
他颤抖着手掏出特制的卫星电话,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汇报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江琦握着电话的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一个疲惫而沉重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琦儿,你亲自...…带路,全程...…陪同。不得...…阻拦。”
“是...…家主。”江琦艰难地应下,挂断电话,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李国勇躬身一礼,声音沙哑:
“李队长,请随我来。家主...…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