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漆大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两名武者缓缓推开,露出里面幽深肃穆的殿堂。
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火、古老木料和淡淡灰尘的沉重气息扑面而来。
江琦在前引路,脸色难看至极。
陆辰三人紧随其后,踏入这承载了江家数百年荣光与隐秘的圣地。
宗祠内部空间极为高敞,光线有些昏暗。
巨大的楠木梁柱支撑着穹顶,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祥云瑞兽。
正前方是层层叠叠、供奉着历代先祖灵位的巨大神龛,香烛长明,烟雾缭绕,气氛庄严肃穆。
地面铺着厚重的青石方砖,每一块都磨得光滑如镜,透出岁月的包浆。
陆辰的目光锐利如鹰,精准地落在进门后第九步所踏的那块青石地砖上。
“就是这里。”陆辰停下脚步,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祠堂里异常清晰。
江琦瞳孔一缩,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发白,却不敢阻拦。
陆辰蹲下身,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虚按在那块看似毫无异样的青石地砖表面。
掌心微吐,一股精纯凝练的紫色玄气无声无息地渗透而下!
玄气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瞬间锁定了青砖下方一个极其精妙、以微小机括和微弱灵力共同封禁的暗格节点。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在江琦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块厚重的青石地砖,竟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地、平稳无声地向上浮起寸许!
露出了下方一个仅有两指深、一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内,别无他物,只有三张叠放整齐、颜色暗黄、边缘磨损、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皮质残卷!
陆辰眼中精光一闪,伸手便将三张残页取出。
入手触感冰凉而坚韧,非皮非帛,带着一种奇异的柔韧感,上面布满了繁复玄奥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古篆小字,更有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的灵气波动隐隐透出!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三张残页,目光如电般扫过。
但片刻后,他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得到了三张《九宫要术》,可以解决三个隐世宗门的天魔危机,进一步制止“天魔本体”的降临。
但,合欢宗那一页,没有!依然没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冲上陆辰心头,饶是他心志坚如磐石,此刻指尖也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合欢宗!宁倩!通往那个小世界的钥匙,何时才能拿到?!
他强压下灰暗的心绪,将三张残页小心收起,对脸色灰败、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江琦视若无睹,只对李国勇沉声道:
“东西到手。此地后续事宜,连同江至盛及其同党,按律严办,不得有误。”
“此间事了,后续相关处理你汇报给纪无双即可。”
“是!陆长老放心!卑职定当秉公执法,除恶务尽!”李国勇肃然领命。
陆辰不再停留,与纪无双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出江家宗祠,只留下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江琦失魂落魄的身影。
下午,贵山市中心,江氏集团总部顶层。
一间极尽奢华、足有两百平米的超大会议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厚重的金丝绒窗帘半掩着,过滤掉部分刺目的阳光,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会议桌和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会议桌左右两排,坐满了江家核心成员,男女老少足有二十余人。
男的多半西装革履或穿着考究的中式褂衫,神色凝重;女的则珠光宝气,脸上难掩焦虑和不安。
此刻,会议室里正充斥着激烈的争论。
“砰!”一声闷响。
坐在左侧首位、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他是江家负责安保和外联的实权人物,江天豹,江至盛的亲侄子,脾气最为火爆。
“欺人太甚!天枢局简直欺人太甚!”
江天豹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先是无凭无据抓走二叔!现在又强闯我江家祠堂重地!”
“这是在打我们江家列祖列宗的脸!是在把我们江家的尊严踩在脚下摩擦!”
“此等奇耻大辱,若不讨回公道,我江家日后如何在岭南立足?如何在华国立足?”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二爷救出来!否则,我江天豹第一个咽不下这口气!”
“天豹!冷静点!”对面,一个穿着墨绿色锦缎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妇人沉声开口。
她是江家掌管内务和部分慈善基金的大姑奶奶江玉蓉,素来以持重保守着称。
她手中捻着一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语气带着忧虑:“天枢局代表的是国家机器!是官方!”
“底蕴深不可测,实力更是远超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硬碰硬?那是拿鸡蛋去撞泰山!自取灭亡!”
“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然后动用我们在京城的关系,想办法斡旋、谈判!”
“姿态放低些,付出些代价,先把人保出来要紧!”
“谈判?大姑,您也太天真了!”江天豹身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显得颇为精明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
他是江家负责金融投资的江少峰,“天枢局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江家来的!抓二爷是借口,闯祠堂是示威!这就是要拿我们开刀立威!”
“谈判?拿什么谈?把我们江家百年基业都拱手送出去吗?我支持豹叔!”
“这事不能软!必须让他们知道,江家不是好惹的!”
“少峰说得对!”立刻有人附和,“江家屹立岭南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次要是怂了,以后谁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大姑奶奶,您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这是原则问题!关乎家族存亡!”另一个激进派的中年人也站起来声援江天豹。
“够了!”坐在右侧中间位置,一直沉默不语、穿着朴素灰色中山装、气质儒雅的江天桥终于开口。
他正是江婉的爷爷,江至盛的亲生儿子,贵山乃至黔南都赫赫有名的杏林圣手,也在青竹县医院挂职院长职务。
此刻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痛苦,声音有些沙哑:“父亲…被带走,我比谁都心急如焚。”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我江天桥一生行医,不懂你们那些打打杀杀、纵横捭阖。”
“我只知道,天枢局行事,绝非无的放矢。他们敢如此强硬,必然有所依仗。”
“我...…我同意玉蓉姐的看法,此事需慎重。”
“救人之事,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但绝不愿连累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这番话,透着深深的无力感和作为一个医者的悲悯,却也让激进派暂时噤声。
会议桌顶端,正对着巨大江家“忠孝传家”鎏金牌匾的楠木雕花太师椅上,坐着江家现任家主,江天鹤。
他看起来七十许岁,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此刻难以化解的沉重。
他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下方激烈的争论,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
直到争论声渐歇,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江天鹤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坐在他下首第一位、一直闭目养神、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灰袍老者身上。
这老者身形干瘦,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但一双手却异常宽大,骨节粗壮,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他正是江至盛的亲弟弟,江家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宗师高手,三爷江至远。
“三叔,”江天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您…怎么看?”
江至远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掠过一丝鹰隼般的精光,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没有直接回答江天鹤,反而沉声问道:“家主,我大哥...…(指江至盛的大哥,江天鹤的父亲,上一代家主江至明)...…闭关冲击‘武圣境’,何时...…能出关?”
提到父亲,江天鹤精神微微一振,沉声道:“父亲闭关已近三年,就在后山‘坐忘谷’。”
“闭关前曾言,短则数月,长则三载,必有结果。”
“算算时日...…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江至远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缓缓颔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既如此...…那便等大哥出关!”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下方或激愤、或忧虑、或茫然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江天鹤身上,一字一句道:
“我江家百年基业,风雨飘摇之际,终需定海神针!”
“若大哥功成,踏入武圣之境...…届时,再上天枢局,讨人、讨说法!”
“武圣境…”这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
激进如江天豹,眼中也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光芒;保守如江玉蓉,捻动佛珠的手指也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武圣境!整个华国世俗武道界也没多少!
若老家主江至明真能踏出那一步…...那江家,便有了真正与天枢局地方大队平等对话,甚至讨价还价的底气!
“好!”江天鹤深吸一口气,眼中也燃起一丝名为希望的火苗,他猛地一拍扶手,做出了最终决断:
“传令下去!封锁消息!约束族人!一切...…等父亲出关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