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海的波澜尚未在心底完全平息，顾十七、张承与顾晓芸已站在另一处深邃之地。这不是地下墓穴，而是一处精神领域的交锋场。在顾晓芸体内，独孤伽罗的意识并未完全沉寂，这位笃信佛教的隋朝皇后，对顾十七那套“实用至上”的玄机理念提出了质疑。
“顾大人否定佛教，可知佛法精深，能渡一切苦厄？”顾晓芸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色，既有她本身的柔和，又有一丝独孤伽罗的威严与空灵。三人此刻站在一座荒废古寺的庭院中，这是顾十七以空间之力构建的精神领域，专为这场辩论而设。
顾十七负手而立，望着庭院中一棵半枯半荣的古树，缓缓道：“佛教的四大皆空理念，我并不反对。我们的空间，我们的宇宙，的确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个；我们这个地球，也是平行地球中的一个。从这个角度看，佛教说的‘空’，其实没毛病。”
他转身看向“晓芸”，目光如炬：“但问题在于，绝大多数人不相信这一套，你也不可能告诉他们世界是假的，然后大家都不努力了，等着死就行了。都念佛经盼超脱，这不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顾十七走向古树，抚摸着它干枯的一侧：“人不喝水七天就得死，人不吃饭三天就得死。人要是念一辈子经，然后等死了，盼着佛祖来接，那不叫信仰，那叫疯了。”
独孤伽罗通过顾晓芸的口回应：“顾大人只见表象，未见真谛。佛法教人超脱轮回之苦，非是教人放弃生命。”
“但效果如此！”顾十七声音提高，“如果所有人都盼着逃离地球，那么平行地球就会陷入混乱和无序。佛教的四大皆空，会破坏阴阳的平衡。”
庭院中突然刮起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形成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顾十七指着那旋转的太极图：“我认为佛教最大的缺点，就是破坏了阴阳的平衡。我们的世界不光需要好人，也不光需要坏人；不光需要超度别人的，也要让人有口饱饭吃。”
张承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场跨越千年的辩论。他注意到顾晓芸的表情在微妙地变化，时而坚定如独孤伽罗，时而困惑如她自己。
“用阴阳平衡的思想去看，”顾十七继续道，“佛和魔都太极端。一个想着给所有人都接到极乐世界，一个想着给所有人都毁灭。他俩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明白吗？”
顾晓芸-伽罗摇头：“佛魔岂能混为一谈？佛法慈悲，魔道残忍，截然不同。”
顾十七轻笑：“佛就是魔，魔就是佛。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只有道家的阴阳平衡，是介于两者中间的，也是最合适维护平行宇宙稳定的。”
随着他的话语，庭院中的景象开始变化。左侧出现极乐世界的幻象，金碧辉煌，佛光普照；右侧显现魔域景象，烈火熊熊，万鬼哭嚎；而中间则呈现人间百态，有喜有悲，有生有死。
“看吧，”顾十七指向三个景象，“极乐世界虽好，却无挑战与成长；魔域固然可怕，却也是宇宙的一部分；唯有中间的人间，包容万物，阴阳调和，才是真正的圆满。”
独孤伽罗沉默良久，终于通过顾晓芸开口：“顾大人可知，我生前大力推崇佛教，建寺度僧，译经弘法，为何？”
“愿闻其详。”
“隋朝统一南北，战乱方息，百姓需要精神寄托，需要从无尽的苦难中看到希望。”独孤伽罗的声音带着追忆，“佛法给予人们这种希望，让他们在现世苦难中能够期盼来世福报。”
顾十七点头：“我理解您的初衷，也承认佛教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积极作用。但千年已过，世界变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面对现实，改善现世，而非一味寄托来世。”
他走向顾晓芸，目光温柔却坚定：“就像晓芸体内的双魂之劫，我们不是选择消灭哪一个，而是寻求融合平衡。这才是大道。”
顾晓芸的眼神开始变化，独孤伽罗的意志逐渐消退，她自己的意识重新主导。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完全是自己：“哥哥，我明白了。极端的纯粹不是圆满，包容的平衡才是。”
就在这时，庭院中央的太极图突然光芒大放，将三人笼罩其中。光芒中，无数影像闪过——有顾十七在边关征战的身影，有张承操作玄机匣的专注，有顾晓芸与独孤伽罗意识交融的瞬间，还有更多平行宇宙中的种种可能。
当光芒消退，三人发现自己仍站在古寺庭院中，但彼此间多了一种深层次的理解。
顾十七看着妹妹，轻声道：“晓芸，你体内的伽罗意识...”
“她还在，但不再对抗。”顾晓芸微笑着，眼中流转着智慧的光芒，“她看到了你的道理，也明白了极端佛教理念的局限性。我们达成了新的平衡。”
张承走上前，若有所思：“所以佛教的‘空’与道家的‘衡’并非完全对立，而是可以互补的？”
顾十七点头：“正是。佛教看到了宇宙的本质虚无，道家则强调在这虚无中保持平衡。两者结合，才是完整的宇宙观。”
他望向远方的天空，仿佛能看透层层空间：“在我们的玄机工作中，也是如此。不能因为看到世界的虚幻就放弃努力，也不能因为过于执着现世而失去超脱的视角。”
顾晓芸接话：“就像我和伽罗，既不能完全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也不能彻底否定它的存在。只有在两者间找到平衡点，才能真正超越轮回，获得自由。”
三人相视而笑，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在心中滋生。
突然，顾十七神色一凛：“等等，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环顾四周，空间之力全开：“这场辩论太顺利了，仿佛有人在暗中引导我们的思路。”
张承也警觉起来：“兄长的意思是...”
“从规则怪谈到这场辩论，一切都太过巧合。”顾十七眼中闪过锐光，“我怀疑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干预，或许就是那个布局者。”
顾晓芸闭目感应，然后睁开眼：“伽罗说...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像是佛教的气息，但又有所不同。”
就在这时，庭院中央的太极图再次亮起，从中走出一位身着僧袍的老者。他的面容慈祥，眼中却有着看透世事的智慧。
“阿弥陀佛。”老者合十行礼，“三位施主不必惊慌，老衲并无恶意。”
顾十七警惕地将妹妹和妹夫护在身后：“阁下是何人？为何引我们至此？”
老者微笑：“老衲不过是时空中的一缕意识，见证了三位的辩论，深感欣慰。顾施主对佛道之别的见解，颇有独到之处。”
顾十七不为所动：“恐怕不只是为了听我们辩论吧？”
老者点头：“聪明。老衲确实有一事相告：你们所遭遇的一切，包括双魂之劫、规则怪谈，乃至这场辩论，都是一场大考。”
“大考？”三人异口同声。
“宇宙平衡面临威胁，需要守护者。”老者神色严肃，“你们三位因缘际会，被选为候选人。这些考验，都是为了看你们是否具备守护平衡的资格与智慧。”
顾十七皱眉：“什么样的威胁？”
老者挥手展现一幅影像：无数平行宇宙中，有些因过度偏向佛教的“空”而陷入虚无停滞，有些因过度偏向魔道的“灭”而陷入混乱毁灭，只有少数保持在动态平衡中。
“看到了吗？”老者叹息，“极端的思想正在吞噬多元宇宙。需要有人维护平衡，防止任何一个极端占据上风。”
影像中，那些失去平衡的宇宙逐渐崩溃消散，惨不忍睹。
顾晓芸颤声问：“我们能做什么？”
老者看向顾十七：“顾施主已经领悟了关键——平衡之道。接下来，你们需要将这种理念融入玄机系统中，让它不仅能核算物质，还能监测和调节思想能量的平衡。”
他又看向张承：“张施主的空间之力，可以连接平行地球，传递平衡的理念。”
最后看向顾晓芸：“而顾姑娘的双魂经历，使你能够理解不同意识如何共存共荣。”
老者身影开始淡化：“记住，佛与魔都是极端，唯有中庸平衡才是大道。去吧，宇宙的平衡需要你们...”
随着老者消失，古寺庭院也开始消散。三人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站在别墅废墟旁，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
顾十七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张承点头：“要将平衡理念融入玄机系统，需要重新设计很多部分。”
顾晓芸微笑着握住两人的手：“但这一次，我们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和更深层的理解。”
顾十七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轻声道：“佛魔皆极端，唯衡近大道。这或许就是我们未来的指引。”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每一个光点都可能是一个平行宇宙，一个需要守护的平衡世界。
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宏大而艰巨的使命——维护多元宇宙的阴阳平衡，防止任何极端思想吞噬存在的多样性。
在这场看不见的战斗中，他们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但也将发现更深层的真理与力量。而这一切，都始于对“空”与“衡”的理解，始于对极端主义的超越，始于对平衡之道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