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例道:“一个佛教徒企业家,会更加注重员工的福祉;一个佛教徒医生,会更多一份对患者的慈悲;一个佛教徒教师,会更用心地教导学生。这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在改变现实。”
远处,一位老僧人正在教导一群孩子读书写字,那些孩子大多来自附近的贫困家庭。
顾十七轻声道:“看那位明海法师,他年轻时曾是名校教授,出家后没有隐居山林,而是创办了这所免费学校。他说:‘度众生不是空话,是要实实在在地帮助他们离苦得乐。’”
独孤伽罗长久沉默,最终低声道:“所以佛教不是让人逃避现实,而是让人更有智慧地面对现实?”
“正是如此。”顾十七微笑,“‘空’不是没有,而是无限的可能性;‘出世’不是离开,而是不被束缚。一个真正明白‘空’的人,不会漠视他人的苦难,反而会因为看到众生一体而更加积极地去帮助他人。”
夜风吹过,带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清脆悦耳。
独孤伽罗望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了:佛教的真正精神,不是逃避现实的借口,而是面对现实的勇气;不是漠视苦难的麻木,而是超越苦难的智慧。
月光下,她看见了一位僧人为一个流浪汉披上外衣,那份温暖,远比任何空谈都更加真实。
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漂亮国的导弹落下来,你的佛教能为众生做什么?
你那么扯淡呢。你一没有经济,二没有权力,靠什么拯救众生?
你就是把嘴说破了。经书也没法去对抗导弹。
独孤伽罗的话语如冰冷的刀锋,切割着夜空中的一切虚妄。她的质疑直接而残酷,不容任何回避与装饰。
顾十七没有试图用更多的言语去辩解。他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仿佛一尊古刹中的石雕,经历了千年风雨却依然屹立。
良久,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中既无愤怒也无委屈,只有一种深沉的明了。
“姑娘说得对。”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经书确实挡不住导弹,佛法也止不住战火。若导弹落下,佛经与普通纸张一样会燃烧,寺院与普通建筑一样会倒塌。”
独孤伽罗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地承认,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顾十七缓缓走向寺院的大门,手指轻抚门上的弹痕——那是抗战时期留下的印记。
“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经书记录的智慧,却能在导弹落下之前,阻止有人按下发射的按钮;佛法传承的慈悲,却能在废墟之中,让生者选择原谅而非复仇。”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佛教的价值不在对抗导弹,而在化解产生导弹的内心贪嗔痴;不在改变世界,而在改变看待世界的方式。”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浑厚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
顾十七最后说道:“若有一天导弹真的落下,佛教徒会与众生一同承受。不同的是,佛教徒会在废墟中为伤者包扎,为逝者超度,为生者点燃希望的灯——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特殊能力,只因我们选择了慈悲。”
月光下,他的身影与寺院的影子融为一体,不再区分言语与行动,理论与实践。
独孤伽罗望着这一切,忽然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能否对抗导弹,而在于即使面对毁灭,依然保持人性的光辉。这或许就是佛教能够给予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
假如说你明明有消灭恶的权力,你却偏偏要用爱和慈悲去感化那些无法感化的。混蛋!
最终造成了大规模的伤亡。
那你的善良不就是害死别人的原因吗?
独孤伽罗的话语如利刃出鞘,带着血与火的灼热,直指慈悲可能带来的残酷代价。夜色中,她的眼中燃烧着正义的怒火,不容任何回避与妥协。
顾十七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凝视某种深远的记忆,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中有一种罕见的沉重:“姑娘这个问题,问到了慈悲的边界,问到了智慧的必要。”
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若我有消灭恶的权力,却因迂腐的‘慈悲’而纵容恶行,导致无辜者伤亡,那我不仅是愚痴,更是共犯。”
独孤伽罗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一时怔住。
顾十七继续道,语气愈发坚定:“佛教从不提倡无智慧的慈悲。佛陀曾言:慈悲需要智慧的指引,否则就会变成‘痴悲’。”
他讲述了一个故事:古代有位国王,极其慈悲,连死刑犯都一律赦免。结果国内盗贼猖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佛陀得知后,告诫国王:“慈悲若不辅以智慧,实则是纵容恶行,伤害善人。”
月光下,顾十七的目光如炬:“真正的慈悲,不是对恶行的纵容,而是对众生最大利益的考量。有时候,以强力制止恶行,正是最深切的慈悲。”
他进一步解释:“佛教中有‘怒目金刚’的形象,有以武力护法的传统。为什么?因为面对无法感化的恶势力,制止它、消除它带来的危害,本身就是对众生的慈悲。”
远处传来一阵风声,仿佛是无辜亡魂的叹息。
顾十七的声音沉重起来:“姑娘说得对,善良若没有智慧相伴,确实可能成为恶的帮凶。但这不是善良本身的错,而是缺乏智慧的错。”
他直视独孤伽罗:“佛教既讲慈悲,也讲智慧;既讲宽容,也讲正义。在面对无法感化的恶势力时,佛教支持以适当的方式制止它、转化它,甚至在必要时消灭它——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守护更多的生命。”
夜色更深,星光更亮。
顾十七最后道:“所以,姑娘批评的不是真正的佛教慈悲,而是被误解的伪慈悲。真正的慈悲,既有菩萨的低眉,也有金刚的怒目;既有无限的宽容,也有坚定的原则。”
独孤伽罗长久沉默,最终低声道:“所以佛教不是一味地忍让和宽容?”
“从来不是。”顾十七坚定地说,“佛教的慈悲是活泼的,是有智慧的,是根据具体情况而采取最利益众生的方式。这才是中道,不是极端。”
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仿佛代表了世间两种必要的力量:一种是改变现实的勇气,一种是超越现实的智慧。而真正的解脱,或许就在于找到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