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常沙城阴雨绵绵。
巡捕总局,局长办公室,杨立青伏案处理着公文。
一个老道和白灵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
他头也没抬起,扬声说,“进!”
张启山推门而入,突然一愣,目光第一时间被杨立青身边的老道士吸引。
老道须发皆白,穿着藏青道袍,盘坐在木椅上。
他垂着眼帘,双手结着子午印,嘴唇无声开合,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他念诵的是道门核心经典,《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为万法之基,入门纲要。
那经文分明无声,却如同黄钟大吕,带着煌煌正气。
张启山只觉身上一轻,心中烦躁平静下来。
他挑了挑眉头,这老道好手段,竟然能压制自己身上的煞气?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诡异之力,笼罩而来。
“嗡——”
藏在中山装下的胸背处泛起灼热,穷奇纹身骤然浮现。
黑色纹路隐隐发亮,如同活物般狰狞。
张启山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强行按捺住想要反击的穷奇。
眼神渐渐放空,表情也变得呆滞。
“马三,这是成了?”
杨立青终于放下钢笔,身子往后一靠,上下打量起张启山。
“局长,成了。”
文件柜后,一个笑容邪气的青年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只通体黄白交错的狐狸。
那狐狸眼瞳带着诡异之色,正死死盯着张启山,嘴角带着人性化的微笑。
正是胡清瑶的徒子徒孙,东大仙儿。
张启山眸光微闪,随即又耷拉下眼皮,继续装作呆滞模样。
“多亏了玄清子道长道法高深,才能压制此人身上煞气,不然这等杀星,我可催眠不了。”
马三笑着说,“局长问话便是,只是道长的经文不可停。
此人煞气太重,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张启山心里冷笑,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不过为了取信众人,他依旧不动声色。
“张启山,你对大夏,到底有几分忠心?”
杨立青面色严肃,声音带着审视。
张启山呆滞说道,“卑职自起义以来,始终以组织命令为先,绝无半分二心。”
杨立青又问了几个关于九门的问题。
只要不涉及核心人物,张启山全都据实回答。
但凡关于自己,立即摘得干干净净。
他的话九真一假,很难分辨。
白灵紧紧盯着张启山的反应,不时在本子上记录。
等问话结束,她立即站起身,将本子交给了杨立青,沉声说道,
“局长,张启山的生理反应,和催眠相符。
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张启山知道,这关,过了。
杨立青翻了翻笔记,很快露出了笑容。
见张启山高大挺拔,顿时心里更加喜爱,“你们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是,局长!”
马三、玄清子和白灵三人应声退下,房门“咔嗒”一声关上。
经文停了不过片刻,张启山身上煞气猛地炸开,瞬间破了迷魂术。
他故作不悦,沉声说,“首长,您用催眠试探我,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
“抱歉抱歉,咱们单位特殊,这只是为了安全,还请见谅啊,”
杨立青走到张启山面前,小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果然是一员悍将,这次事了,就到我们单位来,给我当副手!”
张启山见好就收,低头说道,“首长谬赞了。”
杨立青摆摆手,大马金刀坐回办公桌后,指了指对面椅子,
“坐,别拘谨。
其实我原先也是国党,起义的时候才是个营长,咱俩境遇差不多。”
张启山迟疑片刻,只坐了半边屁股。
他知道杨立青是在套近乎,想要拉近彼此距离。
可越是这样,可能越没好事。
果然,杨立青唠了会儿家常,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这次组织派我来常沙,就是要把这里的土夫子连根拔起。
启山,我很看好你,别让我失望呀!”
张启山豁然起身,腰杆挺得笔直,“卑职一定拼劲全力!”
“好!”
杨立青满意点点头,“和那些土夫子划清界限是对的,你先回去写一份九门核心人员名单给我。
三天后,我们按名单抓人!”
“是!”
张启山转身离开,神色平静。
刚推门而出,就见马三站在走廊里。
他嬉皮笑脸凑过来,小声说道,“张家哥哥,咱也是听命行事,您多担待呀~”
张启山扯了扯嘴角,此刻心急如焚,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辞而去。
走到巡捕局门口,雨越下越大了。
副官张日山举着雨伞迎了上来,焦急问道,“佛爷,您没事儿吧?”
张日山也换上了中山装,如今负责掌控张家的古董生意。
张启山微微摇头,“回去再说。”
张日山拉开旁边小汽车后座车门,恭敬请佛爷上车后,自己才坐上了驾驶位。
小汽车很快驶离主干道,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前。
原先的张府洋楼太过招眼,早就捐了出去。
这是个一进小院儿,青砖铺地,白灰刷墙,看起来很不起眼。
常沙多雨潮湿,院中挖着天井用于排水。
屋子也被架高了些,远离土地湿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佛爷!”
解九爷早已经等候多时,见状赶紧起身行礼。
他带着圆框眼镜,一身得体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半点不像个土夫子。
“别客套了,都坐!”
张启山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解九爷在下首落座,张日山给两人倒了杯热茶,自己才坐在另一边下首。
张启山没有隐瞒,将今日会面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皱眉道,“这几天我总感觉不对劲,张家古董铺外,时常有便衣盯梢。
我怀疑,裘德考不止举报了九门,还附上了人员名单......”
堂屋里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何止是张家!”
解九爷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一丝焦躁,“我家商行也被盯上了,就连郊区仓库,都有人盯梢!
咱们这次恐怖在劫难逃,我准备今夜就带着全家去杭江.......”
这位九门第一智囊,做事沉稳,思虑周全,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主要是战国帛书案太过突然了,直接将九门推到了新政权的对立面。
他的诸多布置,完全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