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虎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后大步走出了山洞。
他开始在山谷里搬运巨大的石块,用藤蔓捆起粗壮的树干。
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猛兽,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
他在加固山洞,用石头和泥土砌起了一面更坚固的墙壁,挡住了夜里的山风。
他在洞口不远处,用石块垒了一个灶台,这样乐清就不用再蹲在地上生火。
男人还用最柔软的干草和兽皮,在山洞最深处铺了一个又大又暖和的窝,足够他们娘仨在上面打滚。
乐清抱着女儿,牵着儿子,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这个霸道又沉默的男人,像一只筑巢的鸟,笨拙又执着地为她们打造一个家。
他干活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
但那挥舞的臂膀,那被汗水浸湿的宽阔后背,那偶尔投过来的,确认她们是否安好的眼神,胜过了一切言语。
傍晚,山谷里升起袅袅炊烟。新砌的石灶上,陶锅里煮着肉汤,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两个孩子在崭新,温暖的草窝里睡得正香。
银虎坐在火堆旁,用一块兽皮擦拭着自己的石矛。
乐清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盛着肉汤的木碗。
“吃饭吧,味道很好的。”
他接过碗,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
“好。”
乐清缩了一下,他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攥紧了木碗。
他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侧脸,看着她眼里跳动的火焰,再看看这个被他亲手改造过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山洞。
银虎忽然觉得,那个所谓的虎族,那些叫嚣着要抓他的族人,都变得像瀑布对面的山岚一样,遥远而模糊。
他的部落,好像就在这里了。
饭菜在嘴巴里,他品尝了下道:“味道真的很好。”
乐清轻笑了下,觉得很幸福。
日子像是被山谷里的溪水泡过,舒展开来,慢悠悠地流淌。
银虎的伤彻底好了,只在矫健的胸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疤,像是某种英勇的勋章。
他站在洞口,迎着晨光伸展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的爆响,充满了力量复苏的野性。顶尖掠食者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一回头,就看见乐清坐在兽皮垫子上,手里无意识地编着一根草绳,眉头却锁着,眼神飘向远方的瀑布,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点忧虑,像一根扎进他心里的刺。
“我去打猎。”银虎沉声道,拿起磨得锋利的石矛。
乐清回过神,站了起来:“你的伤……”
“好了。”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走到她面前,微微挺了挺胸膛,示意她看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你看。”
乐清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道疤痕的边缘,皮肤温热而结实。她很快收回手,低声道:“外面可能有虎族的人……”
“他们找不到这里。”银虎看着她紧锁的眉头,自以为懂了她的恐惧。
他伸手,想像昨天那样摸摸她的头,却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僵了一下,最后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有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如风,像一头冲出牢笼的猛兽。
乐清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担心的,又何止是虎族。她脑子里,那个叫小清的系统,跟个催命鬼似的,机械的电子音一遍遍提醒她。
“好好跟你的雄性搞好关系,这样的话,你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傍晚,银虎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血腥气,肩上却扛着一头肥硕的羚羊。
他“砰”地一声将猎物扔在洞口,溅起一片尘土,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战果。
“够吃很久。”他言简意赅,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像个考了好成绩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乐清正在用新灶台熬野菜汤,闻声回头,挤出一个笑:“辛苦了。”
然而那笑意没到眼底。
银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大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还在怕什么?”他的声音有些生硬,带着一丝不被理解的烦躁。
“我没有。”乐清移开视线,盯着锅里翻滚的菜叶子。
“你有。”银虎的语气很肯定,“你从昨天就这个样子。”
乐清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银虎沉默了。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乐清以为他要发火。
可他最后只是“嗯”了一声,转身走到洞口,像一尊雕塑一样坐了下来,继续擦拭他的石矛,一言不发。
乐清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她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惊醒。
冲出山洞一看,银虎正用藤蔓拖着一块比他还高的巨石,从山谷的另一头走过来。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汗水顺着他宽阔的后背流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干什么?”乐清目瞪口呆。
银虎没说话,只是把巨石“轰”的一声立在山谷的入口处,然后又转身去拖下一块。
他要把这个山谷的入口,用石头彻底堵起来。
乐清看着这个一根筋的男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说安静得心慌,他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这里变成一个更安静的、固若金汤的牢笼?
她走过去,递上一碗水:“银虎,你歇歇吧。”
他接过水,一口气喝干,把木碗递还给她,声音嘶哑:“还不够。”
“什么不够?”
“不够安全。”他看着她,眼神执拗得像头牛,“你说这里安静,那就让它安静到只有我们的声音。”
乐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这个男人,用他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回应着她随口说出的“不安”。
她看着他被晒得通红的脊背,看着那道已经完全看不出的伤疤,再看看他亲手垒起来的灶台,亲手铺好的兽皮软窝。
她忽然觉得,脑子里那个催命的系统声音,似乎也没那么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