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锁定,面对天庭精锐和三位九霄上神的围捕,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快到了!”青霄元君忽然道,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前方混沌乱流渐渐平息,一片宁静、弥漫着淡淡灰雾的空域出现在视野尽头。那里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仿佛连接着生与死界限的灰蒙蒙的虚无——碧落黄泉!
而就在方舟即将冲入那片灰雾的前一刻——
嗡!
数道巨大的、由金色神纹构成的锁链凭空出现,交叉封锁在前方,锁链上符文闪耀,散发出镇压一切、禁锢空间的恐怖神力。
九霄锁神大阵!已然完成合围!
广法天尊冰冷的声音透过虚空传来:“青霄!还不束手就擒!”
方舟猛地急停,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绝境再现!
楚凡眼中厉色一闪,猛地站起:“不能停!冲过去!”
他竟再次强行催动“织梦者”,目标却不是锁链,而是方舟自身!
“以梦为实!方舟……虚化!”
七彩流光瞬间包裹住整个方舟,其形态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虚无。
“想跑?”蓐收元师隔空一指,一道锐利无匹的金芒撕裂混沌,直射方舟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碧落黄泉那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苍白手臂缠绕构成的怪异巨手,轻轻一拂,竟然后发先至,挡住了蓐收那必杀一击。
同时,一个缥缈不定、似男似女、带着无尽古老气息的声音,从灰雾深处幽幽传来:
“此乃生死交界之地……活物……禁行……亦禁战……”
“扰亡者安眠者……滚……”
那巨手轻轻一拍,看似缓慢,却蕴含着难以抗拒的诡异法则之力,竟将那庞大的“九霄锁神阵”拍得剧烈晃动,金色锁链明灭不定。
广法、蓐收、苍昊三人脸色齐变!
“是‘黄泉守墓人’!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苍昊神君失声。
趁此机会,被“织梦者”力量虚化的方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摇晃的锁链缝隙,一头扎入了碧落黄泉那无尽的灰雾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外界暴跳如雷的三位神君,以及那片重归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灰雾空域。
方舟内,众人惊魂未定,看着身后逐渐被灰雾隔绝的外界,恍如隔世。
楚凡脱力倒下,被苏清儿扶住。
外面的空间感变得极其诡异,上下左右仿佛失去了意义。
灰雾并非水汽,而是一种凝固的、蕴含着微弱生死法则碎片的奇异能量体,缓缓流动,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
方舟的引擎在这里几乎失效,只能凭借惯性缓缓飘荡。
“能量探测失效……感知范围不足十丈……”郑智看着全部乱码的仪器,脸色难看。
钱笑阳紧张地握着银锤,瞪大眼睛试图看穿灰雾,却一无所获。赵千境的【破风】微微震颤,似乎对这片死寂之地本能地排斥。
苏清儿搀扶着虚弱的楚凡,青莲之力小心地流转,警惕着四周:“师尊,这里……”
青霄元君的虚影比之前更加黯淡,她凝视着灰雾,眼神复杂:“碧落黄泉,生死界限,亡者归处,生者禁地。
传说此地乃上古洪荒破碎后,生死法则交汇扭曲所化,连天帝的权柄都难以完全触及。方才那‘守墓人’……应是此地法则自行凝聚的守护意识,非生非死,强大莫测。我们暂时安全,但也……寸步难行。”
楚凡艰难地调息着,强行催动“织梦者”的后遗症极大,若非句芒神心不断提供生机,他早已崩溃。他尝试释放神识,却如同石沉大海,唯有眉心的世界树新芽,传递出一种奇异的、的模糊感应。
“有东西……在呼唤新芽……”他忽然开口,指向灰雾深处某个方向,“很微弱……但很……悲伤。”
那是世界树对同源力量的感知?还是碧落黄泉本身的陷阱?
就在众人犹豫是否要冒险探索时——
方舟正前方的灰雾,忽然无声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仅容方舟通过的、笔直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暖黄色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孤灯。
一个缥缈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在众人脑海,依旧是那个似男似女、充满疲惫的“守墓人”:
“循光而来……‘逝者’要见你们……”
逝者?
众人心中一惊。在这亡者之地,能被“守墓人”称为“逝者”的,会是何等存在?
没有选择。在这完全陌生的绝地,遵循主人的指引似乎是唯一的选择。青霄元君操控方舟,小心翼翼地向那点暖光驶去。
通道两旁,灰雾翻涌,偶尔显现出一些模糊恐怖的景象:巨大如星辰的破碎骨骸、凝固着无尽痛苦表情的巨脸、还有无数沉浮挣扎的透明魂影……皆被无形的力量约束在雾墙之外。
终于,方舟驶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奇异的“湖泊”,湖水由纯净柔和、散发着淡淡暖意的光芒构成,湖中心悬浮着一座由某种苍白玉石构成的岛屿。
岛上别无他物,只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以及一个……背对着他们、身着素白麻衣、正在独自对弈的身影。
那身影看似普通,却仿佛与整个碧落黄泉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安宁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
方舟缓缓停在光湖边缘,无法再前进半分。
楚凡等人走出方舟,脚踏在冰冷的光湖表面,如履平地。
他们谨慎地靠近那座小岛。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对弈者。
他面容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时光的薄纱,只能看出大致轮廓十分清俊,手指修长,正拈着一枚白色的光子,沉吟着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复杂无比,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他似乎完全沉浸棋局,对众人的到来恍若未觉。
众人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等待。
钱笑阳好奇地瞄着棋盘,立刻头晕目眩,差点栽进湖里,被赵千境一把拉住。
许久久,那“逝者”终于落下最后一子,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穿透了万古岁月的叹息。
“赢了半子……却输了大局……终究,是镜花水月……”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楚凡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眉心的世界树新芽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如同少年,却又深邃如同包含星海,最深处是化不开的悲伤。
“你来了……‘她’的孩子……”他轻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
众人皆是怔在了原地,仅是一个照面,就已经知晓了楚凡的生母?
唯独楚凡心中巨震:“前辈……您认识……世界树?”
“何止认识……”逝者微微一笑,笑容却满是苦涩,“我曾与她……对弈万载,论道星河……也曾亲眼见证……她为护佑萌芽,自断根基,撑天阻劫……最终力竭……化为这万千尘埃……”
他竟是与世界树同时代的古老存在!
“那场劫难……”楚凡急切想问。
逝者却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扫过青霄元君的虚影、苏清儿,以及其他众人,缓缓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追寻真相,对抗‘归寂’……勇气可嘉,但……前路艰险,远超尔等想象。”
他指尖轻轻一点光湖,湖面荡漾,浮现出外界景象—广法、蓐收、苍昊并未离去,反而在碧落黄泉外围布下了更多复杂的大阵,金光闪闪,杀气腾腾。
“天庭追兵已至,布下了‘九绝天门阵’,封锁了所有出路。此阵乃天帝亲创,蕴含九重天威,硬闯……十死无生。”
众人脸色一白。
逝者又一点,画面切换,显现出混沌海深处的景象,那双冰冷的“源暗”眼眸,又睁大了一丝。更多的黑暗潮汐,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多元宇宙蔓延。
所过之处,万物归寂!
“而真正的浩劫,‘归寂之源’,正在加速苏醒。它所追求的,并非毁灭,而是让一切重归太初之‘无’,是彻底的‘净化’与‘重启’。”
双重绝境!
“请前辈指点迷津!”楚凡躬身行礼,众人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