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风和日丽。李清馨起了个大早。
今日她要回李家沟,看看几天未见的亲人。
柳枝和小蛮端着水盆和梳妆匣子进来,伺候她梳洗。
“今日不必太过繁复,简单些便好。”
她对柳枝笑道:“咱们先去天香楼接了小姑,然后回李家沟好好待上一天。”
随后,她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梨花木箱子:“柳枝,把这个带上,里面是给奶奶她们的首饰。”
柳枝应声,将箱子小心抱起。
收拾妥当,几人来到府门口。忠伯早已备好了马车,正恭敬地候着。
李清馨的目光落在隔壁府邸,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府邸门口焕然一新,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在门前,身上还系着红绸。
朱红大门上方的牌匾也被红绸盖着,门两侧更是挂上了长长的鞭炮串。
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门口忙碌地打扫,一派乔迁新居的喜庆景象。
“看来,今日也是邻居乔迁的好日子。”
李清馨心里想着,只是自己回家,怕是见不着这热闹场面了。
她收回目光,和柳枝小蛮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青牛镇的街道,很快便到了天香楼。
楼外,李铁花正静静地站着。
她换上了一身新衣,头发也精心挽成了圆髻,插着一支素雅的银簪。
比起前些日子的憔悴,如今的她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以前的她,每日被王婆子磋磨,每天除了洗衣做饭,就是挨骂挨打,不到四十岁的人活的像五十岁。
如今的她,穿着漂亮衣裙,画着浅淡妆容,不用担心日常琐碎,反倒比以往不知开心了多少倍。
果然,不同的环境,能改变一个人。
看到忠伯赶着马车过来,李铁花眼眸里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扬。
忠伯在车辕上稳稳坐着,见到她,平日里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微微点头示意。
中年人的情感,总是这般含蓄内敛,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忠伯跳下车,走到李铁花面前,伸出手臂,稳稳地扶着她上了车。
李铁花进了车厢,柳枝和小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外面的忠伯听见动静,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重新坐回车辕,一抖缰绳,马车便向城外驶去。
巧的是,李清馨的马车刚刚驶出青牛镇的镇口,一辆相似马车正缓缓驶入。
就在两车交汇的瞬间,一阵风吹过,拂起了车帘一角。
李清馨下意识地伸手去按,恰在此时,对面车里的裴青临也正巧掀开车帘向外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温润如玉。
彼此的眼眸里都映出了对方微微错愕的脸庞。
然而,马车并未停歇,下一刻便交错而过。
李清馨放下车帘,那道目光却仿佛还停留在眼前,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马车终于在回到了李家沟。
车还未停稳,就见自家院门口围了一圈人。
李老头、李老太、李铁柱、赵翠翠,连里正都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馨儿!我的宝贝孙女,你可算回来了!”李老太一见她下车,就快步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不放。
“馨儿,铁花,快进屋,就等你们了!”李铁柱憨厚地笑着。
赵翠翠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满眼心疼:“让娘好好看看,是瘦了还是胖了。”
李清馨笑着挨个打了招呼,最后看向里正:“里正爷爷,您怎么也在这儿?”
里正看着如今气度不凡的李清馨,目光里满是恳求:“馨儿啊,听说你今日回来,我这是有事想求你。”
“里正爷爷,您有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里正叹了口气,面露为难:“咱们村的祠堂,年久失修,眼看就要塌了。今年年景又不好,家家户户手里都没余钱。最要命的是,那祠堂有几根主梁的檩木坏了,偏生是楠木的。”
“这楠木金贵又难寻,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如今,你可是咱们李家沟最有出息的娃了。”
李清馨听着,没有立刻出声,而是陷入了沉思。
里正见她不语,以为是为难了,连忙摆手:“要是馨儿觉得为难,就当我这话没说,我再想想别的辙。”
李老头和李老太也在一旁陪着笑。
李清馨忽然展颜一笑:“里正爷爷,您想错了。我不是在意几根楠木,而是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的确该为李家沟做些什么了。”
里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的意思是……”
“我答应了。这样吧,过两日我派人过来,不光是换檩木,咱们把整个祠堂都重新修葺一遍。”
“这……这得花多少银子啊!”里正惊得合不拢嘴。
“银子的事,您老不用费心。”
李清馨笑了起来。
“您只管张罗村里人,愿意出力的就来帮忙。到时候工钱我来出,一日三餐的饭菜,我也一并包了。”
“哎呀!馨儿,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我代全村老少,谢谢你了!”里正声音都有些发颤。
“您客气了,我也是李家沟的一份子。”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里正,一家人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
李老头立刻一脸心疼地说:“馨儿,修个祠堂,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是啊,你挣银子也不容易。”李老太道。
李清馨笑呵呵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这点钱对我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李老头叹声道:“哎,咱们馨儿是真的出息了。”
李清馨让柳枝将那个梨花木箱子拿过来,打开放在桌上,里面珠光宝气。
“奶奶,娘,小姑,这些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你们看看喜欢什么,自己分了吧。”
李老太拿起一支金簪,在手里颠了颠,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老太太我以前做梦都想穿金戴银,没想到这辈子真能戴上!”
一家人正高兴,李清馨的神色却忽然郑重起来:“爹,大哥,三弟,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些什么?”
李铁柱挠了挠头,认真说道:“我这辈子就喜欢种种地,采采药。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几亩自己的地。”
李大棒也跟着点头:“爹说得对,我也是,就想踏踏实实种地,别的我也不会。”
“这个好说。”
“我在青牛镇外买了一千亩上好的水田,回头就划到你们名下,爹五百亩,大哥五百亩。”
“五……五百亩?”李铁柱和李大棒一脸震惊。
李清馨又看向李三炮。
李三炮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姐,我不想种地,我就觉得……当个酒楼掌柜挺威风的。”
“这个也好办。”
李清馨想了想。
“绥城的天香楼,如今也是我的产业。你若喜欢,过些时日,我便将那间酒楼交给你打理。”
赵翠翠颤声道:“馨儿,又是地又是酒楼的,这些……这些得多少银子啊?”
李清馨看着赵翠翠担忧的模样,笑了笑:“娘,您别担心,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