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剑风凛冽,动起手来又快又狠。
谢锦玉后撤半步,刚好避开颜昇的致命一击,看准破绽,指尖点中他手腕,转身借力,瞬间反制,长剑横在颜昇颈上。
“这就是你轻敌的下场。”谢锦玉一手抓着他的发冠,长剑逼近,在他脖颈上划出血痕。
颜昇身子紧张的绷直,嘴角却轻轻上扬,“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但我的人早已经聚集在城外,即便你胜了我,又能如何?”
“识相些就放手,我兴许还能留你一命。”颜昇哼笑,慢吞吞道,“若一意孤行,只有死路一条。”
谢锦玉轻轻挑起眉梢,薄唇勾起玩味地笑,“你是在威胁我么?”
颜昇不由得嗤笑,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我早就探过你,谢锦玉,你喜欢自己兄长的未婚妻对吧?”
谢锦玉不语,大半张俊脸都隐藏在了黑暗里,他眸底晦涩不清,彷佛一只蛰伏的猛兽,只待契机。
“谢肃州是颜辞的人,今夜,他们必败,等到谢肃州死了,那你名义上的嫂子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颜昇扯唇,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某种蛊惑,引诱人跳进他设下的深坑。
心悦嫂子,简直不知羞耻。
先前听线人来报,他原不信,直到偷偷瞧见那个清风霁月的男人跪在马车里,红着眼尾,仰头求面前的女子疼他,才知谢锦玉俊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龌龊肮脏的心。
殿内寂静半晌,帝王的心越跳越快,直到几乎要绝望,才听见男人的轻笑声。
方才打斗时打翻了烛台,屋里漆黑一片,这声轻笑来得突兀,笑得人心尖发颤。
“提议不错。”谢锦玉轻阖双目,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用力握住剑柄,“只可惜,你低估了兄长在我心中的分量。”
颜昇一顿。
“更低估了我的耐心,我平生最烦的就是被人威胁。”
下一瞬,利剑割破他的喉咙,颜昇猛地瞪大眼睛,低头瞧见自己被鲜血染红的领口,喃喃道,“你怎么能杀我……”
即便他不依自己的主意,也该绑他过去作人质,逼退城外的叛军。
怎么就……下手了?
“不杀你,难道留着过年么?”谢锦玉怕他死得不够透,又是一剑刺中了他的心房,俊脸上弥漫着轻佻,“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不该活着。”
“也……也包括朕吗?”
面前的身影倒下,谢锦玉收手的动作一顿,徐徐回眸,与面色苍白的帝王对上了视线。
忘了,还有个看戏的。
“皇上。”
“锦玉啊,不管你信不信,朕什么都没有听到。”皇帝干笑两声,面上尴尬万分。
“皇上不必忧心,便是给微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天子动手。”他收了剑,勾起薄唇,又变回了那个温良知礼的谢太医,“还指望着皇上将微臣许给芳华县主做面首呢。”
“面……面面首?”皇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锦玉啊,你是认真的?”
自古以来只见过两姐妹侍一夫,还从未听说过两兄弟侍一妻的。
谢锦玉笑意吟吟,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今儿晚上吃什么一般,“只求皇上能看在微臣护驾有功的份上,让臣能做县主的第一位面首,这,便是莫大的赏赐了。”
自己的幸福,当然要自己争取。
他玩不过二哥,难道还赢不了阿洺么?
皇帝抿紧嘴角,轻咳两声掩下尴尬,还不等他开口,宫门就忽地被人撞开。
“父皇!”颜辞脸色煞白,提剑冲进院内,却瞧见院子里一地的尸身,顿时两腿发软,眼尾泛起红晕,“父皇……父皇!”
“朕在这儿呢,没在死人堆里!”
半根蜡烛砸过去,正中颜辞的脑袋。
颜辞循声抬眸,瞧见自己老爹还活生生的站在屋内,顿时松了口气,大步赶过去,“儿子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不打紧,事发突然,这不怪你。”皇帝摆摆手,不甚在意,缓步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红了眼眶,“福禄,跟着朕这么多年,苦了你。”
“父皇,福禄公公他……”
“为了救朕,他用身体挡住了颜昇那个畜生的刀剑。”皇帝不嫌脏污,抬手替老朋友闭上眼,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哽咽,“朕……愧于他。”
谢肃州拦住他的动作,蹙着眉道,“皇上,先不急着伤怀,福禄公公或许还有救。”
皇帝愣住,眼底浮上一丝狐疑,“他已经气绝,如何能救?”
谢肃州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熟悉的锦盒。
皇帝身子一震,望向锦盒的眼神发直,“这是——”
“临行前,阿橙给了我许多药丸,说是可以用来保命。”谢肃州拿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捏住福禄公公的下颌,强迫他张口,将药丸给塞了进去,“阿橙说……只要肉身还没凉,这药就能把人从阎罗殿给拉回来。”
皇帝木着脸抬手,擦干净眼角的泪,“无需多言,这药丸,朕比你熟悉。”
“拿着,里面还有许多粒,给外头的兵士们挨个喂下,阿橙有令,一定要尽可能减少我方兵士的伤亡。”谢肃州将锦盒递给一旁的弟弟,神情肃穆,“我追随王爷守住皇宫,阿洺已经领兵去了城关,皇上就交给你了。”
谢锦玉笑着接过,藏住眼底的得意和挑衅,尾音轻轻上扬,“知道了,二哥。”
谢肃州愣了瞬,定定望着他,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自己这弟弟今晚笑得格外烧包。
就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这是……颜昇?”颜辞用长剑将地上的尸首翻过来,瞧见死人的模样后,神色大惊,“他怎么死在这了?”
“王爷,微臣杀的他。”谢锦玉轻轻扯起唇角,笑意越深,杀意越甚,“乱臣贼子,合该当场诛杀,更何况,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更不能留。”
颜辞蹙眉,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皇帝暗戳戳瞪了儿子一眼,推搡着他朝外走,“快去,去勤政殿里守着,从朕眼前消失!”
这逆子,纯粹是来捣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