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根奇的夜，并不宁静。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着，卷起沙尘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反而衬托出一种更深沉的寂静。经历了白天的跟踪事件，四人虽然疲惫，但都睡得不沉。
下榻的酒店并非顶级，设施略显陈旧。陆九川和曾坤一间，四千单独一间，陆小竹单独一间，房间都在同一层，相隔不远。
凌晨两三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刻。
“叮铃…叮…”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金属摩擦声，在四千房门处响起——那是他挂在门把手内侧的一枚用红绳系着的小铜铃被触动了！
几乎在铃声微响的同时，原本在床上看似熟睡的四千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锐利，毫无睡意。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屏住呼吸，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仔细倾听着门口的动静。
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撬锁声！对方的手法非常老道，若非四千提前做了手脚，根本不可能察觉。
四千无声地冷笑一下，轻轻从床上滑下，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迅速从枕边摸出几枚特制的青铜钱镖扣在指间，身体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阴影里。
与此同时，陆九川和曾坤的房间外，也有黑影在晃动。他们门口的药粉上，落下了一个极浅的、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脚印痕迹。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四千的房门锁被撬开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侧身滑入，动作轻巧得几乎没有带动气流。他进入后立刻反手轻轻掩上门，显然不想惊动其他人。
就在他转身准备探查房间的瞬间——
“朋友，走错门了吧？”四千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
那黑影身体猛地一僵，反应极快，根本不答话，左手一扬，一道乌光直射声音来源，正是四千的方位，同时身体向右急闪，扑向窗户方向，竟是打算立刻撤离！
四千早有防备，侧头轻松躲过那枚疑似吹箭或飞针的暗器，那暗器笃的一声钉入了身后的衣柜。他手腕一抖！
“咻！咻！”两枚铜钱镖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封堵向黑影冲向窗户的路线！
那黑影身手极其敏捷，听到风声，硬生生一个铁板桥后仰，两枚铜钱镖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深深嵌入窗框！但他这一耽搁，四千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到近前，一记蕴含着内劲的掌刀直劈对方颈侧！
黑影被迫格挡，“啪！”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黑影踉跄后退，显然在力量上吃了亏，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再次试图冲向窗口。
就在这时——
“四千！怎么了！？”隔壁陆小竹被这边的打斗声惊动，拉开门惊呼出声。她恰好看到那黑影背对着她正要开窗。
那黑影听到声音，动作一顿。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陆小竹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随身小包里就放着几把装饰性的、但开了刃的小飞刀，是她来这里新买的，就是以防万一。此刻她想也没想，摸出一把飞刀，朝着那黑影的大腿就甩了过去！
“嗖——噗！”
飞刀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扎进了黑影的右大腿后侧！
“呃！”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歪，动作彻底变形。
四千抓住机会，一脚踹向他膝弯！
黑影忍痛就地一个翻滚，躲开四千的攻击，同时反手拔掉腿上的飞刀，鲜血瞬间涌出。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猛地撞开窗户。这里窗户是老式的，并不牢固，纵身就跳了下去！这也就是他们住在二楼，小竹的飞刀不是她本来的，否则......
四千立刻扑到窗口，只见那黑影落地后竟异常矫健，忍着腿伤，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酒店后院黑暗的巷弄里，速度快的惊人。
另一边，陆九川和曾坤也被惊动，拉开门冲出来，正好看到另一个黑影从他们门口急速逃离，冲向楼梯口。两人大喝一声追了过去，但那黑影速度极快，在狭窄的走廊里如同泥鳅般灵活，曾坤微胖，陆九川也不是以速度见长，追了几圈楼梯，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后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曾坤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陆九川脸色难看，检查了一下门口，发现了那个模糊的脚印和门锁被撬的痕迹。
酒店被打斗声惊动，值班经理和保安慌慌张张地跑来。四千简单解释为“进贼了，没丢东西，人跑了”，并亮出了那枚钉在衣柜上的乌黑无光的细针，针尖隐隐发蓝，显然淬了东西，酒店方面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也不敢深究。
但这里显然不能再住了。天刚蒙蒙亮，四人就在阿里姆的安排下，迅速更换到了城区另一家更偏僻、安保看起来严格一些的小型旅馆。
新旅馆房间里，气氛凝重。
“看清楚长相了吗？”陆九川沉声问。
“没有，一身黑，戴着头套，只露眼睛。身手极好，反应快，力量也不弱，像是专门训练过的。”四千摇头，摆弄着那枚毒针，“用的家伙也阴狠，像是专业干脏活的。”
“我那个也是，溜得飞快，根本追不上。”曾坤悻悻地说。
“我…我好像扎中他了…”陆小竹说道。虽然还有点后怕，但眼神里有一丝兴奋，“用的那把红柄的小刀。”
四千拿起那把被黑影拔掉扔在地上的飞刀，刀尖还残留着血迹。“干得漂亮，小竹！这一刀是关键，不然还真可能让他跑了。”他难得地夸了一句，“刀我处理一下，这血…说不定以后有用。”
“他们没下杀手。”陆九川分析道，“无论是吹针还是交手，更像是试探和威慑。如果真要下死手，方法多的是。”
“没错。”四千点头，“我那一下劈掌，他格挡的时候卸力技巧很高，也没反用杀招。更像是在摸我们的底，看看我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是巴扎那伙人吗？”曾坤问。
“八成是。”四千眼神锐利，“身手路数不像本地人，那种训练有素的格斗技巧和装备，更像是…雇佣兵或者某些大机构养的‘安全人员’。”
“和勘探队有关？”陆小竹想起四千说的“土腥味和金属味”。
“可能性极大。”陆九川沉吟，“我们白天的探查，尤其是发现了那个地洞，可能触及了他们的敏感区域。他们来摸摸我们的底细，警告我们别多管闲事。”
“也可能…和潘家园那帮人是一路的？”曾坤提出另一种可能。
“史密斯博士？”陆九川皱眉，“也有可能。但他的人看起来更偏向学者，而今晚这两个，行动风格更…军事化。”
“还有那封邮件…”小竹提醒道。
“’小心沙’…”陆九川默念着这三个字，“这警告，看来不仅仅指自然环境的沙，更指这些藏在暗处的‘沙之影’。”
对方没有杀心，暂时松了口气，但被这样一伙目的不明、实力强悍的神秘组织盯上，感觉比直面已知的危险更令人不安。他们在明，对方在暗。
“地洞还必须探吗？”曾坤有些犹豫了。
“探！”陆九川斩钉截铁，“越是阻止，越说明里面有东西。而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快刀斩乱麻，在他们再次行动之前，先找到关键线索！”
四千也表示同意：“得加快速度了。今晚之后，对方也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下次再来，恐怕就不是试探了。”
四人迅速统一意见：立刻准备，明天一早就前往地洞，速战速决！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们他们继续调查一样？就从今天这两件事说起，他们也不想惹事，但是也不想他们痛快的继续调查，更像是一种拖延。总之很迷茫。
窗外，天色渐亮，风依旧呼啸。经过一夜的惊醒，困意全无，只剩下更加坚定的决心和紧绷的神经。花剌子模的浑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浊。而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