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在电话那头听着孙前进既兴奋又紧张的描述,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慌乱:
“这是好事啊,这说明咱们的药,真正得到了国际同行的关注,他们想看,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
“可是……”孙前进还是有些没底。
“放心,咱们的药效是硬道理,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他们要参观,就按照最高规格接待,车间卫生、生产记录、质检流程,所有明面上的东西都做到无懈可击,至于核心的药材预处理区域和那几个关键工艺参数……列为商业机密,按规矩谢绝参观。”
陆青阳最后又叮嘱了一句:“你就记住一点,咱们不卑不亢,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专家,咱们也是凭实力说话的,有时候,适度的神秘感,反而是最好的保护色。”
有了陆青阳这番定心丸,孙前进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立刻和周放组织全厂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和流程演练,务必让明面上的一切都无可挑剔。
几天后,怀特博士一行人如期而至。
正如孙前进所料,这几位专家眼光极其毒辣,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专业。从药材产地溯源到萃取温度控制,从分子结构分析到临床试验设计,几乎涵盖了药物研发生产的每一个环节。
孙前进和厂里的技术骨干按照陆青阳的指示,应对得体。
该展示的环节,比如现代化的包装车间、严格的质量控制实验室,都大大方方开放;
涉及到核心机密的药材预处理车间和关键萃取工序,则礼貌而坚决地以“商业机密,恕不开放”为由婉拒。
当怀特博士特意询问起那个关键部件的维修过程时,孙前进轻描淡写地说:
“哦,这个啊,还得感谢我们那位不愿露面的老师傅,具体细节嘛……呵呵,不方便细说,总之,机器能转起来,药能顺利生产,就是硬道理。”
那位日本专家忍不住再次追问:“孙厂长,贵厂在药材活性成分的保有和增效方面,一定有着独到的技术,我们真心希望能有机会进行学术层面的深度交流。”
孙前进按照陆青阳教的话,面带遗憾:“非常感谢几位的厚爱,只是我们的核心团队立下规矩,技术成果可以惠及患者,但核心技术细节恕不对外,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独有的知识产权,想必几位能够理解。”
怀特博士一行人带着满腹疑团离开了。
他们虽然没能窥见核心技术,但是他们意识到这家药厂背后必然有着秘方。
直接强攻看来是行不通了。
……
一周后,药厂新招的技工陆续报到。
人事科的人拿着花名册直咂嘴:“这回招的可是卧虎藏龙,连留过洋的都来了。”
人群里有个戴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自我介绍叫陈文:
“我在国外学过制药机械,想着还是该回来报效祖国。”
他说话时总下意识推眼镜,白衬衫领子浆得笔挺,在这片灰扑扑的工装群里格外扎眼。
预处理车间里,陈文对老工人张师傅笑得殷勤:“您这手烘药材的火候绝了,我能不能跟着学学?”
张师傅刚要点头,想起周芳的特别交代,便打着哈哈把簸箕一转:“小陈啊,先去帮我把外头那筐三七搬进来。”
陈文搬完三七回来,就见车间门已经落了锁。
看来这里的人还是防着他的,想要取得这些人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文这段时间的表现一直很好,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套取这里的机密。
但没想到的是,张师傅对他依旧没有放松下来。
陈文觉得这样不行,他必须主动出击。
这一天,他特意从食堂里打了好菜,又买了一瓶酒过来。
“师傅,你看看我都跟你学习好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感谢您的栽培,我请你喝酒吧。”
张师傅眯着眼瞅了瞅那瓶汾酒,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下,却还是摆手:“厂里规矩,当班不喝酒。”
“您看这就见外了不是?”
陈文把铝饭盒掀开,红烧肉的香气混着酒香直往人鼻孔里钻,“咱爷俩就在宿舍喝两盅,不耽误正事。”
三巡酒过,张师傅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当年插队说到如今带徒弟。
陈文殷勤斟酒,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对方腰间那串钥匙。
张师傅喝着喝着就喝多了,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
等呼噜声响起,陈文轻手轻脚去解钥匙串。
正要得手时,醉醺醺的张师傅突然嘟囔:“预处理……得先蒸晒。”
惊得陈文僵在原地,却见老头翻个身又打起鼾。
终于拿到了钥匙,陈文心中激动,这一次总算是要得手了。
他拿着钥匙,蹑手蹑脚的准备打开门,一探究竟。
陈文捏着冰凉的钥匙,手心沁出薄汗。
钥匙顺利插进锁孔,“咔哒”轻响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他心中狂喜,这些时日的伪装总算没有白费。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陈文闪身而入。
可还没等他站稳,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眼前赫然立着另一道铁门,门上挂着比拳头还大的将军锁。
陈文想起每次张师傅进车间时,总有个技术员陪在身旁。
看来那名技术员身上才有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今晚这一切看来是泡汤了。
他只能将钥匙重新挂在了张师傅的腰间。
谁知道喝醉的张师傅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小陈啊,你表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