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着急。”沈鹤归眼尾微弯,指尖随意拨弄着腰间玉坠,唇角笑意漫开:
“总会碰见的。”
毕竟,就算林然不去主动寻陆易云,陆易云也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想到两人即将针锋相对的场面,沈鹤归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要是能亲眼看到陆易云被打哭,那就更好了!
看着林然闭着眸子根本没有在听的模样,沈鹤归也不恼,似是不经意间道:
“说起来,莫不是你失忆前,总被陆易云欺负得哭鼻子,所以现在才……”
这么爱打他们吗?
话未说完,林然轻飘飘睁开眼。
沈鹤归迎上她清冷的目光,心里暗叫不妙,刚要开口解释,就看见林然缓缓站起了身。
“……等一下,你站起来干什么?!”
他刚想逃,可林然的速度更快,快到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脖颈就被冰凉的绳索缠住。
“……我错了。”
咸涩的海风灌进口鼻时,沈鹤归才惊觉自己跌出了船舷,脚腕悬在半空,浪头时不时没过头顶,灌得他呛了好几口水。
抬眼望去,林然正蹲在船沿上,指尖缠着银索,尾指轻轻勾着,像是在钓鱼。
“我不是鱼饵!是钓不上鱼的!”沈鹤归扯着嗓子喊。
然后就被彻底丢进海里,余下的话全化作“咕噜咕噜”。
见林然玩得乐此不疲。
一旁的徐娇娇急得直跺脚,生怕这动静引来海中的巨兽。
而秦淮年却饶有兴致地蹲在船边,一本正经道:“林,我觉得你扔的姿势不标准,说不定抛远点就能钓上鱼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归有受虐倾向?
林然都让他别说了,他还一直踩雷。
话音未落,深海忽然泛起幽蓝的光。
林厌思刚踏出船舱,就看见沈鹤归被拽得高高飞起,身后那只足有两丈高的海兽破水而出,背甲上的鳞片像碎钻般反光,巨角擦着水面掀起丈高浪花,獠牙几乎要咬住沈鹤归的靴底。
林厌思震惊地瞪大眼,当他看清银索另一端的人是林然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请问,他们灵山宗的人知道,林然这么喜欢折磨人吗?!
就在他准备出手救下沈鹤归时,只见林然指尖猛地发力,银索瞬间绷紧。
沈鹤归借着这股力道高高飞起,被勒得翻白眼,才堪堪躲过了海兽的血盆大口,紧接着又重重砸在海兽头顶!
金属碰撞的巨响混着闷哼声响起,那庞大的海兽竟被这一击打得身形歪斜。
沈鹤归蜷着身子摔落在甲板上,身上的金属铠甲碎裂成片,双眼一翻,瘫软下去。
海兽愤怒地栽入水中,却又猛地翻身抬头,兽瞳里燃烧着怒意。
可它刚要摆尾反击,就听“啪”的一声,一条银索不知何时缠上了它的巨角。
海兽心中警铃大作,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它试着游动一下,竟发现自己拖着整艘船在前进!
不知何时,林然已经站在它头顶,指尖按在海兽的角尖上,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和善的微笑:
“往东北方向,第六座暗礁右转。”
海兽喉咙里挤出低哑的嘶吼,刚要甩头,就听见“嘎巴”一声脆响,它引以为傲的、最最最最坚硬的角尖,竟被生生掰断!
林然贴心地将地图展开给它看,指尖点在礁石群后的细缝处:
“认得路就活,认不得就死。”
她掌心腾起密密麻麻的冰锥,落在海兽头顶时惊得它浑身鳞片都炸了起来。
海兽:“!”
这群小卡拉米什么时候这么残暴了?
林然看着它睿智的眼神,表情有些遗憾:“看来听不懂是吗?”
“呜——”海兽闷叫一声,终于认清现实,发出一声无奈的嘶吼,乖乖摆动尾巴,驮着整艘船朝指定方向游去。
徐娇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沈鹤归的脸:“鹤归哥哥,你还好吗?”
沈鹤归艰难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盯着远处林然的背影,忽然打了个寒颤。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他成功在林然心里种下了“打不过陆易云”种子。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这顿折腾也算值了。
到时候,她定不会留手,打得陆易云嗷嗷叫!
哈哈哈哈!好期待啊!
*
岸边——
六个青衫男子环剑而立,镣铐在腰间随呼吸轻晃,铁环相触的细响混着潮声。
他们已在此静候多时。
“城主不是说,偷渡者会从这儿登岸么?这都两炷香了,怎么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有人压低声音嘀咕,指尖摩挲着镣铐边缘,语气不耐。
“眼下特殊时期,城主可是放了话,抓到一个赏一千灵石呢!”
“噤声。”为首者沉喝一声,话音未落,远处海面浮起一点黑影,木船晃悠悠撞开浪头在海里缓缓飘来。
六双眼睛同时一凝,腰间镣铐骤响。
——来了!
身影齐齐腾跃而起,如鹰隼般重重落在船头,长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都别动!抱头蹲下!!”
回应他们的唯有船板吱呀声。
六人对视一眼,散开搜寻,却惊觉舱内空无一人,唯有船板上几处水痕未干。
“空船?”有人喉结滚动,“难不成发现咱们了?”
正惊疑间,领头男子胸前的通讯玉牌突然泛起淡蓝微光,光晕明灭间映得他脸色发白。
他指尖发颤,盯着玉牌犹豫半瞬,终是咬牙接通:
“喂,少主,您怎知人跑了呀?您放心我们马上就会把人抓到!”
玉牌那头传来一声轻哼,清脆的女声裹着海风灌进来,带着不耐的骄纵:
“就知道你们这群废物办不成事!听着——那几个偷渡的已经躲进了裂天山脉!本小姐会亲自去打断他们的腿,缉拿归案!”
男子额角沁出冷汗,嘴角抽搐着:
“少主,您该不会是又想溜出去玩,所以才拿这事儿当由头吧?上次挑衅别人被人打得半死,您就忘了啊?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您恐怕已经重开了。”
那头突然没了声响,唯有玉牌里传来细碎的风声,像极了山林间的呼啸。
男子尬笑两声,试探着开口:“哈哈少主,难不成您此刻已经在裂天山脉了?”
回应他的,是骤然暗灭的玉牌光芒。
青衣男望着漆黑的玉牌,脸色铁青,他猛然挥袖:
“走!立刻进入裂天山脉!必须赶在少主之前找到人!若她再被揍个半死,咱们也讨不了好!偷渡者能避开咱们,怕是有金丹灵师或高阶灵元师坐镇!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六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掠向山林。
唯有那艘空船被夜风吹得撞上浅滩,船板在沙石上蹭出细碎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