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它身上的脓包。”谢闻生提醒。
她静静地注视着霍语和姜煜州慌乱逃离的背影,眉梢都未轻皱分毫,对两人的危机毫不在意。
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只盘踞在瀑布洞穴深处的庞然巨物上。
“听好了,我不会出手帮你夺剑,你得靠自己。”
谢闻生压低声音,目光锁住下方酣睡的蟾蜍:“要想彻底解决它,必须等它把腹中的剑吐出来,再用那柄剑弄死它。”
话音未落,身旁却骤然一空。
谢闻生愕然扭头,林然的身影消失无踪。
几乎在同一时刻,脚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隆!”
整个岩洞剧烈震颤,蛛网般的裂痕以惊人的速度从下方的岩壁向上蔓延,碎石簌簌滚落。
谢闻生反应极快,足尖一点,身形般而起,踩着木笛凌空而立,她凝神向下俯瞰。
水幕厚重如帘,林然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但谢闻生看得清清楚楚,毫无花哨的一拳,裹挟着巨力,狠狠轰击在蟾蜍那鼓胀的肚腹之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与水浪炸裂声混合在一起,形成爆鸣!
“嗷咕——!!!”
沉眠中的巨蟾猝不及防,被这狂暴一拳直接砸进背后的岩壁之中,碎石四溅。
剧痛撕裂了睡意,疼痛刺激神经,灰棕色的巨眼猛然暴睁,布满铜钱斑纹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里面盛满了惊怒和痛苦。
它甚至来不及思考袭击从何而来,便强压下腹中翻江倒海、直冲喉头的剧烈呕吐感,粗壮的长舌带着尖啸,本能地朝着身前感知到的威胁猛刺而出!
然而,巨舌却刺了个空!
它身前,除了激荡的水花和弥漫的烟尘,竟空空如也!
“咕?咕咕……?”蟾蜍布满粘液的喉头滚动,发出困惑的低鸣。
它费力地将深陷岩壁的身躯挣脱出来,笨拙地转动着硕大的头颅,眼皮警惕地开阖,茫然地环视着水潭四周。
咦,偷袭的蚊子呢?
布满疙瘩的爪子挠了挠头顶,这一挠,却不慎抠破了一个脓包,腥臭粘稠的黄绿色脓液顿时喷溅而出,与瀑布激流猛烈冲撞在一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腐蚀声。
大片水流竟被染成诡异的黄绿色,蒸腾起刺鼻的白烟!
巨蟾困惑地用爪子揉了揉自己依旧胀鼓鼓、隐隐作痛的肚子,似乎有些懵懂,甚至一度怀疑刚才那钻心剧痛只是一场噩梦。
它警惕地又朝外挪动了几步,远离了那个凹陷的坑洞,才再次缓缓伏下身躯,勉强闭上巨眼,试图重新入睡。
全程目睹林然打了就跑的谢闻生:“……”
逆天了哈。
林然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谢闻生身旁,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一丝不爽:
“怎么会?我居然没给它打吐出来?”
她甩了甩手腕,显然对这次失手,感到意外。
要知道,刚才若是再加几分力,她的拳头恐怕就要直接贯穿那蟾蜍的肚皮了。
谢闻生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叹道:
“正常,那柄剑非同小可,它此刻正在全力消化,腹中如同被异物死死塞满,拉又拉不出来,吐又不舍得,等它实在消化不动了,自然会本能地将其吐出来。”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怨念从旁边投射过来。
一扭头,正对上林然那双写满了“你早干嘛去了”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早说。”
浪费她下去捶一拳。
谢闻生顿感无语:“你自己猴急,怎么就怪上我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刚准备说,你自己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
“你为什么不早说。”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两人一言一语间,谢闻生终于败下阵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语气满是无可奈何:
“我下次一定!第一时间!事无巨细!给你说明白!绝不让你多费一丝一毫的冤枉力气!行了吧?”
看着林然终于不再当复读机,谢闻生才松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再次入睡的巨蟾,语气笃定地安抚道:
“安心等等吧,它撑不了多久,那把剑……它很快就要吐出来了。”
毕竟,真正的剑主还没到,它又怎会提前吐出。
就在谢闻生思忖之际,异变陡生!
那匍匐水边的巨大蟾蜍,身躯猛地向上一耸,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来自脏腑深处的“咕噜”声,它的喉咙开始前所未有地疯狂鼓胀、收缩!
刹那间,一道修长、笔直、纤细如血影般的物体被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赤虹,“噗通”一声砸落进幽暗的水中。
剑影入水不过瞬息,但那惊鸿一瞥已足够林然看清。
剑身通体呈现一种哑光质感的暗红,宽度仅比成年人的手指略宽,长度却远超寻常佩剑,直逼双手重剑的规格。
整体线条干净利落,毫无弧度。
“嗯?怎么提前了?”
谢闻生心中警铃大作,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难道是刚才林然那一拳的后续影响爆发了?
还是,那个人……来了?
就在谢闻生惊疑的瞬间,林然的身影已疾射而下,她的反应很快,目标直指水中那抹急速沉落的赤色剑影!
然而,蟾蜍的反应更是快得匪夷所思,刚呕出异物,那身躯还因剧烈的干呕而微微抽搐,却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水花炸开,瞬间没入了深潭。
“啧。”
林然心中暗恼,眼看夺剑无望,强行在半空中拧腰旋身,硬生生止住下坠之势,足尖在水面一点,激起一圈波纹,借力倒掠而回,稳稳落回谢闻生身旁。
一双眸子紧锁着翻涌的水面,寒意微凝。
水面波纹激荡,片刻之后,蟾蜍那布满疙瘩的硕大头颅再次破水而出。
而这一次,它两只粗壮的前肢赫然紧紧环抱着那柄奇异的赤剑!借着天光,林然终于得以细看。
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同样深邃的赤色材质,剑柄处缠绕着已然黯淡褪色、几乎与赤色融为一体的暗银色细丝。
剑柄末端,镶嵌着一枚小巧、形状不规则的深色晶体,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蓝冷光。
剑刃开锋处,薄如蝉翼,在光线下隐约透出一条近乎透明的银线。
林然心中一凛,以为蟾蜍又要将剑吞回腹中,眼神一厉,顺手就抽出谢闻生脚下踩着的木笛。
“哎?!”
谢闻生只觉脚下一空,重心顿失,一个趔趄差点从半空栽下去!她慌忙稳住身形,惊魂未定间,就见林然已将她的木笛拈在指间。
“等等!你要干嘛?!”
林然手腕一抖,运足力道,木笛化作一道疾影,挟着破空声直射水中的蟾蜍,直取其鼓胀的咽喉!
眼看就要洞穿那滑腻的皮囊,千钧一发之际!
那支飞射的木笛竟在半空中诡异地打了个旋,倏地倒飞而回,精准地落在谢闻生手里。
“呼……”
谢闻生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将木笛紧紧捂在胸口。
那木笛也在她掌心依恋地蹭了蹭,传递着后怕的情绪。
“还好……还好我的笛儿安然无恙!”
谢闻生猛地抬头,狠狠瞪了林然一眼,气鼓鼓地控诉道:“你疯了吗?那蛤蟆浑身都是剧毒腐液!我的笛儿要是沾上一点,顷刻间就会被侵蚀得渣都不剩!我绝不允许你拿它冒险!”
掌心的木笛又蹭了蹭,显然对主人的维护分外感动。
然而,谢闻生脸上的怒意只维持了一瞬,眼珠滴溜一转,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意,话锋陡转,语气变得循循渐诱:
“不过嘛,若你一会儿肯再陪我去个地方,借你用一次,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毕竟……这样的木笛,她想要多少,就能搞出多少呢!
木笛:“……”
终究是错付了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