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齐霖玉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退回到余暃身侧,脸色因剧痛而苍白,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
“快走,这只蛤蟆……好像被我们之前的动静惊醒了。”
就在他与姜煜州拼灵技的时候,一道失控的灵力余波,意外地轰入了瀑布下方的深潭。
仅仅一刹那的寂静后,姜煜州的身影就被一道快得看不清的影子击中,瞬间倒飞入汹涌的水流中。
而他若非本能地收剑回防,以剑身硬生生格挡了那蛤蟆快如闪电的一脚,恐怕此刻也已落得和姜煜州同样的下场,甚至更糟。
余暃闻言,眼神阴沉地扫了一眼那散发着威胁的巨蟾和艰难挣扎的霍语,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再无半分迟疑,灵力瞬间爆发,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朝着远离瀑布的密林深处疾掠而去。
霍语看着两人毫不犹豫逃遁的背影,一股混杂着剧痛、屈辱和滔天怒火的情绪猛地冲上脑门。
“混账东西!”
惹了事就跑是吧!?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然而,比愤怒更迫在眉睫的是死亡的阴影。
那只人形蛤蟆粗壮、布满粘液的脚蹼,正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向他逼近!
浓烈的腥臊味扑面而来,霍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死亡的恐惧攥住心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心裂肺地朝着瀑布深处那生死不知的身影大吼:
“姜煜州!别他爹的装死了!!”
就在那覆盖着粘液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声,裹挟着足以将他砸成肉泥的力,即将轰然砸落之际。
霍语眼前的世界骤然被一片纯粹、炽烈、不容逼视的白光彻底吞噬!
那光芒来得突兀,去得也快。
当视野重新恢复清晰的一刻,霍语惊骇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原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颤传来,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那只蟾蜍挥下的巨拳,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留下一个深达数尺的恐怖坑洞。
巨蟾一击落空,那对巨大的灰棕色眼睛,带着迟钝的疑惑,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圈,冰冷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坑洞和四周狼藉的林地。
巨大的鼻孔剧烈翕动着,在充斥着血腥、水汽和尘土气息的空气中仔细嗅探,却没有捕捉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新鲜气息。
片刻的停顿后,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庞大的身躯缓缓站直。
接着,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跃回瀑布后的深潭,重新窝回它原先盘踞的阴影里,闭上了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睛。
几丈开外,一片被压倒的灌木丛中。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带着血沫响起。
姜煜州满头满脸都是粘稠的鲜血,顺着额角、脸颊、下颌不断流淌,几乎糊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起来凄惨无比。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霍语的衣襟,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强将霍语拖离了险境。
得亏他是罕见的风、光双变异灵根,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催动灵力,干扰了那巨蟾的视觉,才争取到那一线生机,险之又险地将霍语拽了出来。
姜煜州踉踉跄跄拖着霍语跑了两步,便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投向瀑布方向,确认那只恐怖的人形巨蟾确实已经回归了深潭,陷入沉寂,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钻心刺骨的剧痛。
升腾而起的是愤恨与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他发誓,等一年后的宗门大比,他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臭白毛,揍进泥里,让他跪着求饶。
“我……我要不是……怕林然后续来找我算账……早把他们……揍趴下了……”
姜煜州断断续续,气息微弱地嘟囔着,像是在为自己方才的狼狈找回一点颜面。
“别吹牛了。”霍语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两颗疗伤丹药,艰难地塞进自己和姜煜州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药力迅速散开,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
看着姜煜州急促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胸膛开始有规律地起伏,霍语才真正放下心来,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
“不得不承认。”
霍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凝重,“灵山宗那两个人,变强了,强得离谱……是磕了什么逆天的丹药吗?还是获得了什么机缘?”
这一年,灵山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份折辱、这身伤痛、这濒死的恐惧,这仇,他们记下了。
总有一天,他们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哟~瞧我们捡到什么了呀~”
一道略带戏谑的嗓音突兀地自头顶传来,打破了沉寂。
霍语身形猛地一顿,脖颈僵硬地向上抬起。
视线穿过稀疏的枝叶,一抹刺目的红发如同跳动的火焰,瞬间攫住攫了他的目光。
余暃蹲踞在高处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树下狼狈的霍语,嘴角噙着顽劣的笑意。
在他身旁,齐霖玉倚着树干,双眸微阖,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簌”的一声轻响。
余暃身影已落地,几步便蹲在了霍语面前。
他第三次慢悠悠地展开了那张被摩挲得有些破旧的画像,指尖点在纸面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
“再问一次,你,真没瞧见过这画上的两个人?”
霍语喉结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声音干涩:“……你们究竟想怎样?”
话音未落,余暃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带着厚茧的手掌瞬间扼住了霍语的咽喉,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提得离地寸许,重重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霍语猝不及防,窒息感汹涌而至,他试图掰开那只手,却只是徒劳地消耗力气。
余暃的脸缓缓凑近,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林然,是不是落在了你们手里?”
“你们,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强烈的窒息让霍语额角青筋暴跳,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谁……谁告诉你的……你……你去问……问谁啊……”
冰冷的杀意与濒死的恐惧在两人之间无声碰撞、撕扯。
直到树上,一直闭目的齐霖玉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咳嗽。
余暃眼神微动,骤然惊醒,掐着霍语脖子的手指猛地一松。
看着霍语瘫软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地呛咳起来,余暃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蜷缩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尘。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你们干的,不然我就……”
“余暃。”齐霖玉的声音第二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提醒,目光穿透了层层枝叶,投向一个方向:
“蛤蟆那边有异动,该去看看了, 那东西的肚子鼓胀得异常,里面,必有蹊跷。”
余暃的目光在痛苦喘息的霍语和树上冷静的齐霖玉之间飞快地扫视了一个来回,眼底掠过权衡。
“走。”
他不再看地上的霍语一眼,身形一动,便随着齐霖玉消失的方向,迅速没入了浓密的林荫深处。
霍语贪婪地吞咽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然后猛地伸出手,一把狠狠揪住姜煜州的大腿内侧软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
“嗷!诶诶诶!疼疼疼疼!!!松手!霍语你疯了?!”
姜煜州疼得弹坐起来,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连连拍打霍语的手。
面对霍语控诉的目光,姜煜州揉了揉被掐得生疼地大腿,眼神飘忽,他讪讪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我,我还以为在做噩梦呢,所以才一直没敢睁开眼,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