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余暃立刻和齐霖玉统一战线,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
澹落则略一思索,便将手里的半个包子塞给了旁边仍在发愣的陆易云。
“喏,给你吃吧,这才多久没见,你都饿脱相了,想必是回了家族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吧?”
充实到没时间吃饭。
陆易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拉回神思,目光落在手中那完整的包子上,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混乱又熟悉的场景,心头蓦地一酸。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默不作声垂下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试图将那莫名的情绪咽下去。
在四人好奇的目光下,陆易云眼尾微红:
“呜呜……还是……不如林然咬过的好吃。”
澹落:“……”
他足足愣了两秒,才难以置信瞪大眼:
“兄弟,泥莓柿吧?”
另一边,温湫正死死揪着快要被余暃和齐霖玉联手抢走的背包,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手头的争夺战,扯开嗓子就怒吼:
“陆易云你果然是个死变态!”
余暃惊得扒拉背包的手都松开了,下巴差点掉下来:“什么?!你还能在林然口中夺食?厉害啊!”
齐霖玉趁温湫分神怒吼的瞬间,眼疾手快地从敞开的背包里狂掏了十几个包子,揣进怀里转身溜,脸上写满了得逞的满意。
“谢了。”
“齐霖玉!你给我站住!那是给然然准备的!”温湫气得不行,一把撸起袖子,摆出要拼命的架势,“你全吃了,她回来吃什么?!”
看着背包里还满满当当的包子,齐霖玉满不在乎,叼着包子,随口应和:“哦,那我现在就改名叫林然,你把包子都给我吃吧。”
温湫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眼神危险地眯起,“你确定?”
齐霖玉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惊恐地抬头,只见温湫不知何时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鼎炉,高举过顶,作势就要朝他脑袋砸下来!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眼见温湫冷着脸拉开背包拉链,齐霖玉万分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几个还没下嘴的、压得有点扁的包子,一脸肉疼的塞了回去。
“哼!”温湫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夺回背包放在怀里。
“今天谁敢偷我包子!我就砸死谁!”
“不偷不偷……小湫,你快把鼎炉放下……夺吓人呐。”
篝火噼啪作响,短暂的打闹过后,气氛渐渐沉淀下来。
“所以……”陆易云揉了揉眉心,试图理清余暃说的信息:“你们的意思是,有人跑到灵山宗山下,控诉林然打劫了他?要宗门给个说法?”
余暃竖起一根手指,严谨地纠正道:
“准确来说,是跑到灭天宗山门外,哭天抢地地闹事,一口咬定林然打劫了他,要求宗门赔钱,而且数目不小。”
自从灵山宗解散后,散峰重新接管,宗门名称便正式更改为“灭天宗”。
代理宗主由青冥子(藏书阁任老)担任,不仅稳住了即将崩盘的局面,还将体峰、灵峰两位旧长老重新邀请回来。
“你真该回去看看。”
余暃语气带着点怀念和兴奋,“好多灵山宗的师兄师姐都回来了,灭天宗现在可热闹了!”
陆易云看着跳跃的篝火,脸上没什么波澜,道:
“我想回去的,是以前的灵山宗。”
而不是什么“灭天宗”。
尽管以前五大长老都是在散养他们,既不收亲传弟子,也不教任何弟子功法、剑法,但他还是想回到以前的灵山宗。
他话音落下,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四人都沉默下来。
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陆易云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在山下闹事的人,你们后来怎么处理的?”
齐霖玉:“余暃把人打了一顿。”
澹落补充:“说他满嘴胡言,污蔑同门。”
温湫没好气地接上:“害得在旁边围观的我们,被闻讯赶来的师父当成同伙,一人抽了一顿!”
余暃:“……”
他嘴巴张了张,看着抢答完毕的三人,一脸惊恐:
“……你们把我的台词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陆易云:“……”
好吧,这确实是余暃能干出来的事。
余暃连忙为自己辩解:
“喂喂!听我解释!我是这么想的!那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污蔑林然,背后定有猫腻!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林然的线索!所以我就想先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老实点,再逼问真相!”
他夸张地比划着,“结果,我这才刚抡起拳头,还没怎么使劲儿呢,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倒豆子似的全招了!说以林然为首的一伙人,抢了他们的东西就往北域方向去了!”
“青觅长老抽了我们一顿后,便告诉我们北域最近刚好开放了,它们那有凝魂草,让我们偷偷潜进来碰碰运气,如果能找到,说不定能助楚宴诀师兄和炽烨师兄稳住神魂,早日醒来。”
说到这里,余暃脸上的嬉笑消失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一战之后……我们这边,林然和小愿失踪,我微死,凌仙宗那边,除了我救下的女孩……全员陨落。”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艰涩:“历练山二层那边……楚宴诀师兄和炽烨师兄重伤垂危,神魂碎裂,至今昏迷不醒,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
“夏乔将师兄的本命灵兽陨落后,他人就垮了,整日浑浑噩噩,闭门不出,谁劝都没用。”
“凌仙宗的大师姐柳柯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在亲眼目睹她师弟师妹们的……尸身后,急怒攻心,道心尽毁,修为彻底停滞,甚至已经开始倒退。”
“还有夏果宗主。”温湫抱着背包,替余暃说完最后的话,眼神望向跳动的火焰深处,“那次大战之后她也消失了,听师父说,她是去为我们讨一个说法。”
她的师父,就是灵山宗的丹峰长老觅柳,现灭天宗三长老——青觅。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青觅虽对温湫的天赋青睐有加,却始终不愿收她为徒,即便满心认可,也只是把她托付给司启(丹峰大师兄)教导。
然而,大战之后,青觅一改常态,不仅强硬地让温湫完成了拜师礼,还赠予她两个上品鼎炉,甚至每天瞌睡也不睡了,天天亲自教导。
“我们来,一是寻找林然和万桔愿,二是尽可能抢到凝魂草,救师兄师姐。”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年轻却写满沉重的脸庞。
低迷的情绪蔓延开。
“你呢,你怎么样?”澹落问。
陆易云沉默片刻,指节摩挲着身旁的剑匣,才开口:
“不太好。”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厌烦,“听我说,中州那帮人……全是些傻x,尤其是苍穹学院那个楼靳深,遇见他务必绕着走,沾上准没好事。”
他自然不会将自己形容得太过狼狈,就只拣了生辰宴上最令他窝火的一桩事来说。
仅仅是想起楼靳深那张脸,就让陆易云手很痒。
“我生辰那日,刚从祖坟里出来,本来就累的要死,偏偏那楼靳深,还要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当众挑战我。”
“见我懒得搭理他,他竟佯装脚滑,直直撞向我身前,侍者手中的托盘倾覆,整桌的酒水、玉液,一滴不剩,全泼在了我身上!”
当冰凉的液体瞬间浸透衣衫,黏腻不堪时,陆易云甚至还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
“……若只是脏了衣裳,倒也罢了。”他的声音陡然变得艰难。
下一秒,余暃却气得跳脚,大骂道:
“这还罢了?!这还算了?!我靠,陆易云你脾气啥时候这么好了!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中州在哪!我非得活埋了他!”
齐霖玉摁住暴跳如雷的余暃,道:“听陆易云说完。”
“确实没什么,本来我就可以趁着那个理由离开,但我万万没想到……”
陆易云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把林然留给我的最后一丝灵力印记……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