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陆易云下意识要迈步进来,澹落猛地抬手拦住门口。
“先别进来,我没穿裤子。”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找了个多蹩脚的理由。
此刻的澹落正蹲在地上,衣冠整齐,哪像是没穿裤子的样子。
陆易云果真停住脚步,站在城外静静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半晌没有作声。
澹落脸颊顿时烧得滚烫。
“……我的意思是,你先别过来。”他勉强稳住声线,试图挽回一点局面。
陆易云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到底什么事?你用澹俟落的身份联系我,就是为了在这里闲聊吗?”
澹落停顿片刻,抬起头直直望向他:“你是不是……已经放下从前的仇恨了?”
陆易云神色一凝,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向前一步,却又想起澹落刚刚的阻拦,硬生生停在原地。
“放下仇恨?”陆易云声音沉了下去,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只是感觉,你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你变了……”澹落仍蹲在原地,斟酌用词,“变得不再执着于找沈鹤归他们报仇了。”
“他们当年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么?”
陆易云眯起眼睛,语气加重:“澹俟落,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现在要向圣城复仇——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整座城。”澹落垂下眼帘,语气平静,“你要加入吗?我可以把秦淮年和沈鹤归留给你处置。”
陆易云沉默片刻,挑眉反问:“就凭你筑基期的修为?”
若灭城真有那么容易,这世间早该乱成一片了。
澹落依然平静:“就凭我筑基期。”
陆易云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嘲弄毫不掩饰:“澹俟落,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澹落指尖死死攥紧储物袋,关节泛白,却仍没有低头:“我知道很难,但圣城欠我的、欠我父母的,总得有人讨回来。”
“讨回来?”陆易云向前踏了半步,这次没有再停。
身影笼罩下来,一片阴影覆在澹落身上,“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忘了之前是谁偷袭我不成,反被我制住的?说起来,那次是为什么来着……就因为我喊了你一声‘澹俟落’?”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澹落心口,他猛地抬头,眼底泛起红:“所以我才要找你!你恨沈鹤归和秦淮年,我恨整个圣城,我们本该是一路的!”
陆易云凝视他泛红的眼尾,忽然敛起了嘲讽,声音沉哑下来:“我是恨,但我不疯。圣城有沈长明等人坐镇,还有护城大阵,就凭你这点修为……”
“我自有办法。”澹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只要你帮我牵制住林然。”
少年仰起脸,恳切与执拗在目光中交织。
“我只要你帮我这个忙,就这一个要求。”
*
林然一脚踏在沈迹木的肩头,硬生生将他压得跪倒在地,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面色微冷:
“沈长明在哪?”
沈迹木咬紧牙关,本想硬扛到底,却蓦地想起家主本就是要见林然,于是他啐出一口血沫,极不情愿地抬手指了个方向。
林然收脚转身,再无多言,衣袂拂过风声,留下身后一片狼藉。
直至她身影彻底消失,沈迹木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接连呕出好几口瘀血。
周围横七竖八倒着的其他人,也没一个能站起身来,抱头的抱头、捂胸的捂胸,呻吟与痛呼低低交织。
“沈迹木!你明知道家主本来就要见她……你当时非拦那一下做什么?!”
有人忍痛嘶声埋怨,“就因为你的判断失误,我腿折了、手也断了!也不知道家主补不补贴工伤费!”
沈迹木沉默地擦着嘴角的血,目光仍死死盯着林然离去的方向,半晌,他才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有没有种可能……不是我们拦她,是她在拦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