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刀锋与巨掌碰撞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碎的巨响。
那柄由“演化”灵光凝聚的【审判之刃】,切入欲望之主那纯粹由“拥有”概念构成的巨掌时,更像是一滴滚烫的清油,滴入了凝固的猪油之中。
“滋啦——”
欲望之主发出了一声不似愤怒,更不似痛苦,而是充满了极致困惑的尖啸。
它的手掌没有被斩断,反而被一种更高维度的逻辑所“感染”。
构成手掌的无数金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它们开始融化、变形,有的长出了稚嫩的翅膀,笨拙地扑扇着,想要飞向更高处;有的则自行排列,组合成了一段段复杂的公式,仿佛在演算宇宙的奥秘。
那些璀璨的宝石,也不再是炫耀的资本,它们碎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的种子,在虚空中生根发芽,开出闻所未闻的奇花。
“不!拥有!我需要拥有!”欲望之主惊恐地咆哮,它试图收回手臂,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控。
它的核心逻辑——“索取型贪婪”,正在被李动的【调律】强行改写!
“不,你想要的不是拥有。”李动一步踏前,【审判之刃】光芒更盛,他整个人都化作了“动态平衡”法则的具象化身,“你是想‘成为’。”
“成为……更好!”
话音落下,李动一刀彻底剖开了欲望之主的核心!
“我想……画出不一样的天空!”组成欲望之主躯干的一部分液态黄金,猛地凝固,化作一尊高举手臂的雕塑,身上竟浮现出一抹从未在此地出现过的翠绿。
“我想……知道世界的尽头是什么!”另一部分宝石碎片,哗啦啦地重组成一艘精巧的星船模型,闪烁着探索未知的光芒。
欲望之主,这个由亿万生灵“索取”之念汇聚的怪物,在被注入了“创造”的定义后,其僵化的概念之躯瞬间崩溃。
它没有化为飞灰,而是瓦解成了亿万道充满“可能性”的灵光,如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洒向整座欲望之城。
街道上,那些麻木重复着动作的行尸走肉们,纷纷停了下来。
一个不断将金币塞进储物袋的男人,呆呆地看着洒落在地的金币,忽然,他捡起几枚,开始在地上摆弄,一个简陋却充满童趣的笑脸图案出现了。
一个不断倒掉美酒的女人,看着仆人再次端来的酒杯,第一次没有倒掉,而是凑上去,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了孩童般好奇的神情。
欲望,并未消失。
但它,活了过来。
一把暗淡的古朴钥匙,从崩溃的灵光中坠落,被李动稳稳接住。
正是那把“贪婪之钥”。
此刻,它不再散发着令人沉沦的吸引力,而是闪烁着温润而充满活力的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干得不错。”
棋手的声音在李动神魂中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下一个,‘愤怒’。它被‘绝对均衡’扭曲成了一场永不熄灭、也永无意义的自我焚烧。在‘怒火之狱’,把它变成你砸开下一扇门的锤子。”
李动没有回应。
他握紧了手中的“贪婪之钥”。
这把代表着“创造”与“进步”的钥匙,在他掌心剧烈震动,与他体内的【动态均衡奇点】产生了共鸣。
他没有去寻找什么门户,而是直接将钥匙对准前方的虚空,狠狠一拧!
“咔嚓!”
空间,不是被打开,而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撕裂!
一道不规则的裂隙出现,边缘是狂暴的火焰与硫磺的气息,内部翻滚着足以将神魂都烧成焦炭的毁灭意志。
李动一步踏入。
下一秒,感官被彻底颠覆。
灼热!
空气不存在,呼吸的每一口都是滚烫的刀子,割裂着肺腑。
喧嚣!
耳边是亿万生灵永不停歇的咆哮、嘶吼、兵刃碰撞,汇聚成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噪音。
腥臭!
硫磺、焦炭、以及燃尽的血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浓郁到化不开。
李动站在一片龟裂的焦土之上。
大地在流淌着暗红色的岩浆,天空被永恒的、翻滚的黑红色火焰所笼罩。
这是一个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无尽燃烧的世界。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就是一处巨大的战场。
身高百丈、由火山岩构成的火焰巨人,挥舞着熔岩巨斧,与由纯粹怨念汇聚而成的黑色鬼影疯狂厮杀。
它们没有理智,没有战术,甚至没有敌人与盟友的概念。
一个火焰巨人刚刚劈碎了一头怨灵,下一个瞬间就被身旁的另一个火焰巨人拦腰斩断。
它们战斗的目的,就是战斗本身。
当一个生灵倒下,它构成身体的“愤怒”概念便会瞬间爆开,被周围的胜利者吸收,让它们的怒火烧得更旺,投入到下一场更疯狂的杀戮中。
永恒的战斗,永恒的毁灭,永恒的循环。
完美的“静滞”。
“吼!”
李动这个“异物”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最近一头火焰巨人的注意。
它那由岩浆构成的双眼中,只有纯粹的、不分对象的破坏欲。它咆哮着,巨大的熔岩战斧卷起滔天热浪,当头劈下!
李动没动,甚至没去看那把斧头。
他只是抬起了一只手,对着那火焰巨人,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调律】。
嗡——
无形的法则波动,瞬间覆盖了火焰巨人。
那足以开山断岳的战斧,在距离李动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戛然而生。
火焰巨人庞大的身躯僵住了。
它眼中的火焰,第一次不再是混乱的燃烧,而是出现了一丝聚焦。
李动平静的声音,如同清泉,精准地滴入了它那被怒火填满的脑海。
“你在愤怒什么?”
“吼……呃……”
火焰巨人那只会发出无意义咆哮的喉咙里,第一次挤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痛……”
“那就去砸碎让你痛苦的东西。”李动抬手,指向那片压抑的、燃烧着永恒火焰的天空,“而不是向你的同类挥斧。”
火焰巨人的动作停顿了足足三秒。
它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了明确目标的、更加凝练的怒火!
它猛地转身,放弃了眼前的李动,仰天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那不再是混乱的嘶吼,而是充满了反抗意味的战吼!
“轰!”
它将手中的熔岩战斧,狠狠地投向了那永恒燃烧的天穹!
这一点小小的改变,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潭。
被【调律】法则涟漪扫过的周边战场,数十个正在互相残杀的怪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
它们的愤怒,第一次找到了宣泄的“靶子”。
它们开始疯狂地攻击这个世界本身,用爪牙撕裂大地,用咆哮冲击天穹,试图打碎这个囚禁了它们无穷岁月的牢笼!
“是谁——!”
就在此时,一声仿佛来自整个世界意志的暴怒咆哮,从怒火之狱最中央的巨型火山中爆发!
“是谁!胆敢给予这群柴薪……名为‘希望’的杂质!”
大地剧烈震颤,岩浆之河倒灌沸腾。
数头体型更为庞大,气息更为凝实,由最纯粹的“暴怒”概念凝聚而成的魔王,从岩浆中爬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李动!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前来清除“病毒”。
李动却看都未看它们一眼,径直朝着那座咆哮传来的中央火山走去。
那些刚刚被他“点化”的生灵,此刻正疯狂地冲击着世界,无意中为他清开了一条道路,它们的“反抗”,成了李动最好的掩护。
很快,他抵达了世界的中心。
一座由无数骸骨和火山岩浆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之上,一个由亿万翻滚的怨魂和无尽地狱火构成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
愤怒之主。
它的身体就是一部活着的战争史诗,每一次呼吸,都喷射出毁灭性的仇恨火焰。
而在它的胸膛正中,一颗无比狰狞、布满尖刺、仿佛由浓缩的岩浆和雷霆铸就的钥匙,正在剧烈地脉动着。
愤怒之钥!
它就是这个世界的引擎,汲取着所有生灵无意义的仇恨,维持着这片永恒的焦土。
“外来者!”愤怒之主的声音,是亿万场战争的合奏,每一个音节都足以让一个世界陷入疯狂,“你竟敢给他们‘意义’?!”
“意义,意味着终结!”
“只有无尽的、无目标的愤怒,才是永恒!这,才是‘绝对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