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破晓,顾、张两位家主便被甲士拖拽着带到陈蒨面前。
一夜未歇的强制站立早已耗尽他们的所有气力,此刻二人双腿发软,身形摇摇欲坠,意识更是混沌模糊,眼底满是难掩的疲惫与崩溃。
可当视线触及陈蒨的刹那,他们昨日里或强硬、或桀骜的姿态瞬间瓦解。
不等甲士松手,便跌跌撞撞地扑上前,争先恐后跪伏在陈蒨脚边,声音嘶哑地连连求饶,往日里的家主威严,早已在一夜折磨与恐惧中荡然无存。
“陛下……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呀陛下!还请……请陛下发发慈悲,饶臣一条狗命,臣……再也不敢与陛下作对了!”
陈蒨眼尾余光瞥见顾弥的大鼻涕正都快要蹭到自己的衣袍上,心头嫌恶骤起,不等对方靠近,便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顾弥惨叫一声被踹得踉跄飞跌出去,而陈蒨只皱着眉掸了掸衣角,眼底的嫌恶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陈蒨目光扫过阶下的两个老头,唇齿微启,尚未说出口的话语便被殿外急促的脚步声截断。
“启禀陛下,皇后的凤驾已临建康!”
陈蒨微微颔首,随即转头对身侧的近卫吩咐道:
“把这俩老东西直接给朕叉出去。”
陈蒨言尽于此,不再多置一词,甚至未看那俩老头一眼,便径自起身,拂衣而去。
……
“妾恭请陛下圣安,愿龙体常康,无劳烦之扰,今见陛下凯旋,妾心方稍安。”
陈蒨快步迎了上去,刚想将他那日思夜想的小丫头给紧紧抱入怀中,可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色,那股往日里鲜活的劲儿全然不见,只剩一身病恹恹的倦态。
他心头一紧,话到嘴边都不由得慢了半拍。
“芸儿,你这是怎么了?看着竟有些……”
“没事的陛下,臣妾只是在过江的途中有些晕船而已,休息一会就好了。”
话音未落,她重心微倾,整个人直直倒在陈蒨怀中,小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衣襟,像只寻着暖意的小兽般可爱。
“闻到夫君身上这熟悉的味道后,芸儿就感觉好多了!”
两人在码头边又你侬我侬地腻歪了一阵后,才登上车辇,在上万大军电文护送下,返回太极殿。
刚一回到寝殿内,小别胜新婚的二人就想着做一些爱做的事,却不料还没开始,就被殿外不合时宜的通禀声给打断。
“启禀陛下,顾、张二家家主再度求见。他们言称此番是要献上一宝物,定能合陛下心意,欲当面呈献!”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许久没有半分回应。前来通禀的甲士心头发紧,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声道:
“陛下,您……”
“让他们给朕滚——!”
一声怒喝骤然撞破殿内的沉寂,带着未散的戾气,震得甲士下意识躬身屏息,再不敢多言半句。
一个多时辰后,陈蒨才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慵懒,浑身乏力地躺倒在崔绍芸腿上。
小丫头指尖满含爱意,轻轻为陈蒨按摩起来,他就沐浴在这份柔情里,眼皮渐渐沉重,终是沉沉睡去。直到窗外天色浸满深黛,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夫君饿了吗,要不要芸儿去给你准备些晚膳?”
“我要吃芸儿……”
“夫君……你莫不是睡糊涂了?芸儿……芸儿是不能吃的呀!”
见小丫头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无措的娇憨模样,陈蒨心底不由得又升了逗弄她的心思来,他故意勾着笑,慢悠悠道:
“芸儿怎就不能吃?瞧你这软乎乎的样子,活像只美味可口的小兔子,正合我意呢!”
“哼……夫君就知道拿芸儿来打趣……”
两人又在床上打情骂俏了一阵后,才慢腾腾起身更衣,相携到太极殿外散心。不过刚走了两三步,便见崔绍谦与李萧然二人正朝着太极殿的方向匆匆赶来,恰好撞了个正着。
崔绍谦上前一步,躬身禀道:
“陛下,顾家与张家的那两个老东西,现在还在外面候着不肯离去,您看用不用派些人去将他们赶走?”
“倒有些意思……芸儿想不想瞧瞧,那两个老东西口中能合朕心意的宝物,究竟是何模样?”
崔绍芸清亮的眸子骨碌碌转了两圈,随即带着几分俏皮笑道:
“既是江南臣子的一片心意,陛下不妨便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呈上来瞧瞧也好。”
……
不多时,顾、张两家的家主便被带至太极殿内。令人意外的是,与二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一顶装饰得极为惹眼的大红轿子,竟也被侍从们抬进了殿中。
顾弥脸上堆着谄媚到令人作呕的笑,伸手掀开轿帘,指着里面那发髻歪歪斜斜、翘着二郎腿、穿着极为辣眼、毫无半分大家闺秀风范的女人介绍道:
“陛下!轿中这位,可是让大半个建康城的世家子弟都魂不守舍、日思夜想的绝色佳人啊!”顾弥弓着腰,语气里满是刻意的谄媚,又带着几分邀功的急切,“虽说她眼下是臣的儿媳,可今日为表忠心,臣便斗胆做主,将她献给陛下,望陛下笑纳!”
陈蒨被顾、张两家这荒唐至极,又像是在侮辱他智商的操作给气得不轻。陈蒨只觉一股怒火直窜心头,刚要开口发难,身侧的崔绍芸已先一步上前,稳稳挡在他身前。她杏眼圆瞪,指着顾弥厉声喝道:
“真是放肆,你竟敢……”
她话音还未落,张茹便已自轿中走出。只见她下巴微扬,满脸是“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气焰,目光扫过御座前的崔绍芸等人,张口便带着一股子蛮横劲儿,劈头盖脸地斥责起来。
“就凭你们也想拿捏我?崔绍芸,你不过是个攀附皇权的可怜虫,靠着男人的权势狐假虎威,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这大魏皇后的位置,我坐定了!还有你陈蒨,别以为你坐在那个破皇位上就能主宰一切,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也天生就该匍匐在我这大女主的脚下,就连你这个皇帝也不例外!从今天起,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当我的奴隶,伺候好我。
这江山本就是我的,你要是敢不听,我就让这大魏天下大乱,让你死无全尸!我张茹,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宰,你们都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