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一行人出发前一天,乌衯正在打扫四合院。
许多年没回来的院子陈设如旧,乌衯房间照片墙剩下的四分之一角,都被她用新洗出来的照片贴了上去。
正准备出发去找无邪吃饭,就接到一通电话,是杨好班主任打来的。
“喂,你好,请问是杨好的姐姐是吗?”
对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带了点歉意,“是这样的,杨好今天来办公室说以后打这个电话,说是哥哥没回来,加上前段时间的请假。
现在毕竟是关键时期,你下午有空来一趟学校吗?我们详谈一下。”
“哦哦,好的老师,我下午过去,您叫杨好到时候来校门口接我就行,我刚回来没多久,不太熟悉好好的学校。”
乌衯扶着门框,手指不自觉的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外面是桂花香浓。
“好的,我姓将,将近酒的将,那我们下午见,杨好姐姐。”
“好的,将老师,我下午会准时过去。”
“嗯,再见。”
将老师温和的道别后,电话彻底挂断,乌衯拿着黑掉的手机,给脖子左右扭了扭,呼出一口气,折返房间换了身衣服。
毕竟第一次去杨好班主任面前,之前都是圆圆管,别说,这感觉有点新奇。
乌衯收拾好自己,去门口大娘那随便吃了些就往学校赶去,她今天起得晚,收收弄弄也快过了午休点。
紧赶慢赶,乌衯提早五分钟抵达学校。
她拉了拉衣摆,抬脚去了旁边的公共卫生间,整理完毕才来到门卫室登记。
“大爷,找学生怎么登记啊?”
“五五姐!!”
乌衯还没得到回答,就听见了杨好的呼喊,她扭头看过去,三个风格各异的美少年站在不远处,自成一派风景。
杨好小跑过来,看了眼乌衯,笑着对门卫道。
“王大爷,这我姐姐,我班主任找她,登记一下就行。”
“哦,行啊,写这里,姓名电话班级。”
“诶,我来!”
杨好接过王大爷的给的笔,自己写了起来,王大爷六十来岁,笑呵呵的弥勒佛形象,他看了一眼乌衯。
乌衯对他回了一个笑。
“好了好了,走吧五五姐,我先带你去办公室。”
杨好将登记本推回去,对着王大爷点点头后就拉着乌衯往学校里走,他对着其余二人道。
“苏万,鸭梨,待会聊,我先把五五姐送到办公室。”
“好哥,一起啊!!豆腐今天也叫我去了。”
苏万有些郁闷,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添了一份不谙世事的纯粹,只是一开口就打碎了这种氛围。
只听苏万道,“艾玛,我也妹闹啥事儿呐,也不知道豆腐叫我干哈。”
“……”
不是前段时间才成(za)功(钱)拜黑瞎子为师吗?按理来说这俩都是纯正的北京人,怎么苏万一开口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呢?
显然黎簇也忍不住了,他哼一声,抬手轻敲了下苏万的头,“你这师傅拜的不值当啊,怎么光叫你说东北话了?
高考要考吗?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鸭梨,你不懂,我师父说这样是为了迎接我一个素未谋面的师伯,师父说师伯听不懂普通话。”
苏万信誓旦旦道,面上全是对自己师父的信任,难得的让他和黎簇争执了几句。
“而且师父很好啊,我感觉他医术特别厉害。”
“你啊,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钱呢!长点心吧你!!”
黎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那表情,很像被娶走闺女的老丈人,又欣慰又心痛的。
“万万,鸭梨。”
杨好回首望了他俩一眼,无差别攻击道,“你俩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说一千道一万,你们的师父都没我的靠谱。”
“……”
“切。”
黎簇不屑,看着前方乌衯的背影,他撇开眼神,见现在桂花开的很好,似有似无的香味沁人心脾。
他又把视线转到乌衯身上,内心暗道,“那怎么了,无邪可是浙大!”
抵达办公室门口,三位少年也停止了打闹调侃,杨好对着乌衯弯腰,昂着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五五姐,放心,我很听话,我在门口等你,还不着急上课。”
“嗯。”
乌衯故作高冷的点头,推门往里走。
杨好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是正常交流,就拉着黎簇苏万去楼下买水,他们说不着急上课是真的不着急,毕竟他们在进行摸底考。
这所学校的老师很认真负责,他们请假了好几个月,自然要确定水平才正式上课。
高考那么重要,他们不懂但老师要明白。
……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师坐着,是一位清冷混着甜意的女老师,宛如高挂枝头的清脆绿提。
她察觉到了脚步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被眼镜挡着的视线快速划过一抹惊艳。
这学生的哥哥姐姐长得可真是好看,学生本人也不错,就是长得锐利了些,不过他的言谈很好的弥补了长相的短处。
“杨好姐姐是吗?”
“是的,将老师你好。”
乌衯扬着笑,不知道怎滴,有些心虚,毕竟杨好的性子她了解,总觉得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师没少被他们仨为难。
“您坐。”
将老师推了推眼镜,近距离看着乌衯,只觉得这人好年轻,于是她问。
“杨好姐姐,你不是请假过来的吧?”
“什么请假?”
乌衯懵懵的反问,看着将老师的眼神,她悟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大学早毕业了,将老师也很年轻啊,还那么厉害,多大呀?”
“我25,我俩应该差不多大吧?”
“差不多,我也二十五。”
乌衯笑吟吟的,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便正式进入正题。
在谈话间,乌衯口袋里的录音笔一直工作,因为乌衯怕自己没记住,所以准备录下来发给刘丧,嘿嘿。
而她本人的视线也一飞一飞的,要不说人家将老师是老师,这说话功力堪比唐僧。
乌衯听困了都,只能不着痕迹的掐了自己一下,视线也无意识的扫过将老师的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黎簇,高三一班。】
眼睛一转,乌衯有些抱歉的指了指桌面,“将老师,你带两个班啊?”
将老师说的差不多,正喝水呢,听乌衯问就点头道,“对,我带一个毕业班一个高二班,只是这孩子家长电话打不通,有些难办。”
“……”
来都来了,乌衯挽了下耳边不听话的发丝,带着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将老师,这孩子是我侄儿,你也可以和我说。
孩子亲爹不靠谱,他现在归我哥管,我哥又是地质研究员老不着家的。”
乌衯顿了顿又道,“当时家里有老人出事,所以忘记和您更新同步了,实在不好意思,孩子怎么了?”
“……”
六,这是什么家庭,将老师有些疑惑,但也没追问的太清。
只是她看了眼卷子,有些叹息。
“孩子被举报作弊,他回来刚好赶上模拟考,成绩一出比之前高了太多,所以……”
“前不久请假的原因就是他太混了,被我哥抓去学习了。”
乌衯面不改色的扯谎。
“哦,那黎簇同学身上的伤口……”
“那个他爸趁我和我哥不在家,找黎簇要钱,孩子犯犟不给,被打的。”
乌衯叹气,“也怪我们没早点回去,没给他爸抓个现行,将老师,以后有事你就打这两个电话吧,黎簇的事我们管。”
“好。”
谈话很快结束,乌衯拍了一下黎簇的成绩单准备发给无邪,和将老师告别打开门往外走时,被凳子绊了一下。
乌衯低头一看是鞋带掉了,于是她没防备的来到一边蹲下系鞋带。
在起身的一刹那,乌衯感觉脖颈一同,没息屏的手机被拿走,整个人无力的被人揽着腰。
熟悉厌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汪桔惋惜的悲叹,是对乌衯即将逝去生命的感叹。
“乌衯,你该受到一点小惩罚。”
意识模糊之际,乌衯嘲讽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骂,“我受你大爷!!”
“……”
汪桔没有表情,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惊颤的将老师,玩味一笑,“老师,如果你不想你丈夫知道你在外做的事的话,就说她离开了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
将老师咽了咽口水,脸色越发白,她有些不忍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阴郁的青年会找上自己,给自己下套。
但人不己天诛地灭,杨好姐姐,她也是被迫的。
将老师深呼吸,打开了办公室深处的安全通道,示意他们离开。
学校是老校,经历过最乱的十年,所以留下来这扇门,将老师也是不经意找到的。
汪桔抱着乌衯离开,在门合上时,他声音带着威胁,“100万,你的嘴最好是水泥封的,不然这句话会变成现实。”
“……我知道了。”
将老师合上门,最后一眼,是乌衯瘦弱腕上戴着的镯子反光。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坐下,不一会,学校安排安监控的工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负责带路的杨好也冒出半个头。
狡黠的目光左转右看,最后对着将老师嘿嘿一笑,“老师,我姐呢?”
“你姐姐先走了,叫你好好学习,别老关心大人的事。”
将老师微微一笑,班主任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杨好呲牙,点头称是,挠着头离开办公室,对着苏万和黎簇疑惑的表情,他撇嘴道。
“老师说五五姐先走了,水都没给,走这么着急,我还想着带她看看学校呢。”
“呵。”
黎簇捏紧水瓶,转身朝下走,走到一半他回头,带着不耐道,“上课了,肯定是觉得成绩丢人!”
回想到将老师看他那怀疑的目光,黎簇有些不爽,但一想到乌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他更不爽。
最后黎簇将问题归咎在前头的测试没考好的,所以乌衯觉得丢人就走了。
毕竟那个人经常这样。
“不能吧,我感觉五五姐姐很开明啊!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师父这几天也没怎么理我。”
苏万拉着杨好走到黎簇边上,他抿了抿唇,搭上了黎簇的肩,带着调侃道。
“鸭梨,无邪哥应该也是这样的,别担心啦!”
“谁担心了?你有病吧!”
黎簇哼了一声,甩手就朝前走,但身后传来偷笑,他耳尖微红,有被戳破的羞恼和一点点窃喜。
“走不走,不走我告老师你俩逃课。”
“来了来了,哎呦,鸭梨,你要不认无邪做师父吧,他其实人挺好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是啊,鸭梨,这样你还能叫我师兄呢。”
杨好插着兜慢悠悠的跟在他俩后头,脸上是和苏万如出一辙的调侃。
苏万眨眼,恍然大悟道,“是哦是哦,我俩比你拜师早,鸭梨你拜入师门后要喊我和好哥师兄诶嘿嘿嘿嘿~”
“你俩真是病的不轻,谁要拜那个神经病为师啊!!”
黎簇快步走,甚至将耳朵捂了起来。
走廊上阳光洒落大半,光线落在黎簇身上,前方是一片光亮,三人影子被拉长,他们的故事,正是好风景的开始。
……
南海,风声凛冽。
直升机离去后,风小了些,汪桔眯眼看着乌衯,将她手上的镣铐打开。
“五五,你喜欢这里吗?对了,南海的故事你听过吗?传闻南海王最宠爱的公主就长眠于此,我疼你。”
汪桔痴痴的笑起来,他靠在乌衯肩上,身体随着笑一颤一颤。
“这么多人都疼你,所以你在这里他们不会有意见的,乌衯,张家双生子的秘密你捂得可真严实啊!”
“你想怎么样呢?”
乌衯很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诡异,这里的风很大,任何气味信息残存不过三秒就会消失。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汪家没了,汪桔这种最顶层还是能查到一些东西。
只不过乌衯嘲讽勾起嘴角,“汪桔,胃不痛了?还敢来找我,你也是有病,既然知道了张家双生子的秘密……
那么你就不怕我哥找你吗?”
“哈哈哈,乌衯,双生子必死其一,我这是在帮张启灵,他怎么能怪我。”
汪桔从怀里掏出一个平板,播放了好几段视频,带着无奈和怜悯道,“你还不知道,明明是八月的季节,可是前不久长白山居然再次落雪。
天地浑然一色,怪物掩于隐蔽处等待致命一击。
乌衯,我可不相信你会让张启灵死。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连个信号站都没有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你安眠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会带你的信物寄回给张启灵。
毕竟我也好奇恢复了记忆的张启灵面对亲妹的死亡,是何模样?”
汪桔慢慢靠近乌衯,周身带着冷漠的杀意,偏面上是缠绵的痴迷,“你说,会不会和我面对汪家没了事那样崩溃呢?”
话语落,汪桔猛的扯开了乌衯脖子上裹着的绷带,一个长横的伤口露在空气里。
血珠溢出,汪桔作势要舔舐。
乌衯快速后退避开,给汪桔比了个中指,“你做梦,孬种也敢和我哥比,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还嘴硬,不过看你这样,你是选择你死他活喽?我来帮你吧五五~答案要反着选才好玩!”
汪桔眼睛一转,有了新主意。
他觉得张启灵死了,他在和乌衯生一个孩子,带着孩子去坟前祭拜张启灵,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死?我哥绝不会死,而我,没有谁能阻拦我!汪家早就违背了初心被祂厌弃。
人愤狗憎之徒就是你汪桔,你可悲可叹,配合我把图灵杀了,现在又要使用图灵教你的东西赖对付我。
呵,汪桔,你就好好享受我送你们汪家最后的礼物吧,不要觉得国外就是安全港!”
乌衯说完,一步步后撤靠近悬崖边,迎着汪桔的眼神,她漏出一抹感谢的笑,目光在他后面的树林里打转,随后迎风后仰。
在乌衯掉下去的后一秒,冲出一个人把汪桔肘击倒地,跟着乌衯跳了下去。
汪桔刚想起身去崖边看一眼,就人被按猪一样按到地上,挣扎的看向来人,是共事过的无家无二白的伙计。
汪桔狠狠沉默了,汪桔很无解。
最后面无人关注的树干上,透过针眼监控看见这幕的汪儒,也狠狠沉默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无家人为什么会在???
汪儒刚想说撤离,在墨尔本地下研究室的警报就响了起来。
好在不是敌袭,但还不如是敌袭,因为运算中心的数据再一次运算失败了,原本八十五的成功率骤然变成百分之五。
非常的马后炮,这基本代表着,乌衯压根死不了,除非被鲸鱼吃到肚子里。
不然等张启灵等人找到残存的汪家人,他们连百分之五的留存率都不一定有!早知道不跑国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