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尾谷一战,西秦背信撤军,北齐激进大败。野心勃勃御驾亲征的北齐承启帝宋时钦及跟随其出征的永平侯薛涛等人统统被俘。
北齐朝堂乱成一团,国不可一日无主,这时有人想起了曾被贬为庶人太子宋时睿和先帝贤妃的儿子宋时晟。
宋时晟年岁不足,且没有任何处理政事的经验。宋时钦登基后虽未动他,但也时刻防着他,不仅不让他继续念书,反而是纵着他骄奢淫逸,而贤妃被送去了万佛寺替先帝祈福,也无法管教儿子,如今已经养成了一个废人。
唯一能掌政的便是先帝时的太子宋时睿,宋时睿虽然跛了脚,却是先帝在位时名正言顺的太子。在荣亲王和众朝臣的商议之下,迎回了被贬为庶人的宋时睿,立刻就将他迎为新君,改国号为“永徽”。
被贬为庶人流落民间的宋时睿没想到还会有翻身的一天,被迎回登基后立刻立跟随他吃苦受罪毫无怨言的樊素言为皇后、苏晏欢为贵妃。
樊太傅一家和定国公一家也重新得到了重用,而永平侯薛涛在太子被废时不仅落井下石,还逼迫宋时睿写下和离书,将当时的良娣薛玉琅接回了薛家。
如今宋时睿重掌大权,薛家的账自然是要被清算的。
自从北齐大军大败,宋时钦和薛涛等人被俘的消息传回上京后,薛家就乱成了马蜂窝。
薛老夫人整日哭得呼天抢地,卫氏也着急上火。
梅清欢倒是淡定,一边劝着薛青松不要急,即便薛涛被俘虏了去也无碍,毕竟江宜夏嫁到了南楚做了景王妃,景王怎么样也会给薛涛留个活口;而她自己倒是一边暗暗收拾了悄悄攒下的金银细软。
梅清欢心中自是有数,她知薛家此番已是劫数难逃,她可不想与薛家共赴黄泉。她暗中打点了一切,只待时机成熟,便带着自己的孩子和细软远走高飞,去寻一个安稳的所在。
薛青松在兵部和军中四处奔走,却始终未能打探到父亲的确切消息,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薛家此番已是危在旦夕,若不能尽快救出父亲,薛家恐怕就要彻底覆灭。
吴姨娘和玉琼自宜夏远嫁,梅清欢掌家后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艰难,不过她们两人早已习惯,低调异常,只求能安身立命就好,梅清欢也没过多的在意过她们母女俩。知道薛涛被俘后,母女两人也没有多大的慌乱,反而是更加谨慎小心,在这乱世之中,薛家的荣华富贵已然成了过眼云烟,唯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永平侯府里的人都各怀心思,直到前太子宋时睿被接回朝中登基为帝,新帝登基的第一天,他就被新帝寻了个理由勒令他在家闭门思过,薛青松就知道永平侯府怕是要彻底完了。
在府中带发修行的薛玉琅为保薛家,前去宫门口求见新帝,宋时睿自然是不会见她的。薛玉琅在西华门外跪了一夜,终是皇后樊素言不忍心,让人将她带入宫中见了她一面。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两人都憔悴了许多,不复当年的容颜。
樊素言是因为跟着宋时睿在民间受苦,原以为薛玉琅和离归家后能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哪知薛玉琅也是憔悴不堪。她归家后未再婚配,也看清了世情,在府中的佛堂里静心修行,吃斋度日,心已枯槁的人哪还能有什么光彩呢?
樊素言叹道:“我知你的来意,咱们也算是曾经的姐妹一场,可陛下对薛家的怨恨绝非仅仅因为你,而是你父亲当年的选择,他的做法让陛下寒了心,你不在陛下身边,不知陛下所受的苦楚。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和软弱的太子殿下了,薛家的事我帮不了你,你也莫要再来宫中了。”
皇后的一番话说得很清楚,薛家已经保不住了。薛玉琅将皇后的话带回家中后,薛老夫人彻底绝望了,在荣春堂内哭得昏死过去,薛青松也是无法可想,整日在府中借酒浇愁。
没几日,梅清欢借口带着孩子一起去妙玄观为家里祈福,结果一去不复返。薛青松焦急不已,刚要着府上的小厮去寻,卫氏匆匆而来,说家中的金银细软、店铺地契也没了,梅清欢做了薛青松的正妻后,府中的中馈钥匙都交给了她来掌管,如今她人失踪了,家中的银钱也消失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薛青松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当初想尽办法娶回家并扶为正妻的女子,如今在家中遭难之时不仅不能同甘共苦,反而在后背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府中主母卷钱逃走,这事足够让永平侯府丢尽了最后的脸面。
此事一出,薛府上下人心惶惶,府里也养不起这么多下人了,由卫氏做主,遣散或转卖了部分下人,再变卖了府上的一些古董瓷器,勉强支撑着侯府的花销。
偌大的侯府一下子冷清了起来,薛老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直接病倒了,这又给侯府的开销支出雪上加霜。
薛淳也遭到了清算,直接被罢了道录司左正的这个清闲朝职,卷了铺盖回家,丽春楼也被查封。
总之,在上京煊赫一时的永平侯府薛家几乎一夜之间跌落到了谷底。当然不止薛家,宋时钦的心腹之臣通通遭到了新帝的清算。
薛玉琅看着上京这些世家的剧变,也理解了樊素言所说的那句话,陛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和的太子殿下了,人有些时候不经历生死起伏的落差是不会有大改变的。宋时睿走过了这么波折的一段人生,他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早已将他淬炼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朝中宋时钦的党羽被剪了个干净,樊太傅和定国公官复原职,荣亲王又重新站在了朝堂权利的顶端。
至于承启帝宋时钦在南楚还活没活着早已经不重要了,宋时睿巴不得南楚把宋时钦一刀杀了,省得他再费心去处置这个谋朝篡位的兄弟。
萧灿收到消息时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他特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宋时钦,宋时钦顿时面如死灰。曾经他还妄想过北齐朝臣能与南楚谈条件将他接回,孰料北齐曾经的太子党抓住了这个大好机会将宋时睿扶上了龙椅。
宋时钦绝望地冷笑起来,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了宋时睿一条性命,宋时睿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死在南楚,又怎么可能会通过和谈将他接回北齐?
宋时钦对萧灿道:“你杀了我吧,反正我现在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宋时睿是不可能用什么条件把我换回去的。”
萧灿却摇头,眼中都是嘲讽,勾唇笑道:“恰恰相反,你现在才是一颗有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