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没有回话，像是听不见一般。
曾永锋喝着汤又上上下下打量许久，越看越觉得眼熟。
“兄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络腮胡放下筷子，结账欲走。
曾永锋看着他在摊子前结账，身形高大挺拔，侧影肩背微扣，走路腰背不动，右手贴在腿边，只有左手摆动。
看向右脚。
穿的是一双黑靴。
普通百姓一般不穿长靴，这人是个练过的，还是个随时准备动手的人。
穿着简单普通，走时避开人群，走的都是阴影不起眼的地方。
曾永锋拄着拐杖站起来，朝夏花道：“那人应该是斥候出身，很会隐藏行踪，衣着装饰都不起眼，可是却留一脸打眼的胡子，可疑，我瞧他眼熟，说不定是熟人，我跟去看看，你先随便逛着。”
拄着拐就追了上去。
看他也没有跟踪的目标，边追边喊，“那位兄弟，等一等。”
“那位大胡子兄弟，等一等！”
前面脚步更快。
曾永锋已经人拐合一，走得不比腿脚好的人慢，络腮胡许是忌惮突然跑起来惊扰百姓引起注意，只加快了脚步左闪右躲，逢弯必拐。
曾永锋日常在这几条街道乱晃，道路烂熟于心，没多久就在前面堵住了他的路。
络腮胡眼中戒备，杀气一闪而过。
只是此乃闹市，只脚尖冲外，手放背后，看着他，粗声粗气道：“你这人好不讲理，追我做什么？”
曾永锋道：“你跑什么？”
“我又不认识你，你意欲何为？”
曾永锋拄着拐杖上前，看了又看，道：“我看你似乎出身行伍，你以前在哪儿效力？”
络腮胡眼神一暗，看他模样衣着，刚刚又在谈论公主，想来在权贵遍地的京城，恐怕身份也不低，随意敷衍道：“之前在秦州效力，几年前伤退，如今替人做个护院。”
“那真是可惜，你在哪家做护院？”
“平平无奇一商贾，不值一提。”
曾永锋皱眉道：“我看你行走，武艺不凡，做个商贾的护卫岂不可惜？你之前在秦州效力，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以前被征调到边关没有？上过战场没有？”
络腮胡不假思索道：“没有。”
曾永锋嘀嘀咕咕道：“那奇了怪了，我怎么看你都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络腮胡绕过他，“我还有事，告辞。”
曾永锋盯着他，拐杖在他脚下一拦，络腮胡被绊，踉跄一步，瞬间摆出防御格斗姿势。
眼如鹰隼，左脚前右脚后，双手握拳，一前一后，俯身半蹲，蓄势待发。
进可攻退可守。
曾永锋看了一眼，笑哈哈道：“对不住，我伤了腿脚，手也不利索，拐杖都拿不稳。我也是武将出身，遇到了就是缘分，不如去旁边喝两杯？”
络腮胡收了势，“不了，还有事忙，告辞。”
转身欲走，背后却突然扫过一阵劲风，侧身一避，刚刚站定，拐杖又带着千钧之力打了过来。
弯腰一躲，拐杖打在一旁的墙上，划出深痕。
曾永锋目露凶光，狰狞道：“没去过边关怎么会镇北军的格挡？”
络腮胡也起了杀心，见他瘸着一条腿，打算速战速决。
从靴子里抽出小刀，横握在手，攻击过去。
四周响起尖叫声，五六个路人四散跑开。
曾永锋一条腿站着不便腾挪，手中拐杖却舞得如同长枪。
鉴于前些日子西街刺杀一事，御城卫巡视安排更加紧密。
这边一打起来，百姓们一喊，没多时就有御城卫往这边赶。
络腮胡眸光一闪，伸手握住曾永峰挥舞过来的拐杖，反手一拧，趁着曾永峰稳住拐杖之时，一脚踢去。
曾永峰松开拐杖一躲，勉强稳住身形。
络腮胡已经一把扔开拐杖朝远处跑去。
御城卫此刻赶来，曾永峰立马让人去追。
捡回自己的拐杖，不得不感叹伤了腿不中用了，连个人都抓不住。
拄着拐杖又跟着御城卫身后追了上去。
络腮胡引起了御城卫的注意，对京城的街道不也算熟，没跑两条街又引来更多的人。
最终被一大圈人堵在柳河边的死巷里。
曾永峰不知在哪儿借了匹马赶了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路遇追击凑巧而来的萧钰。
曾永峰来了劲儿，喊道：“老萧，就他，抓起来押回去审。身手像是镇北军出来的，我瞧着是斥候，咱镇北军可没撵过这么厉害的斥候走，肯定是逃兵。”
萧钰立在马上，面容冷肃，“抓起来。”
四周围上前去，络腮胡站在河边，依靠地势，纵身跳入柳河中，沉入水底。
萧钰当机立断，“放箭，沿河布防，我就不信他还能不露头。”
瞬间有弓箭手朝水中放箭，五步一岗死死盯着河面。
柳河上还飘着不少画舫，也是重点隐藏地。
如今见着御城卫在抓人，纷纷靠岸。
水下的人游鱼一般，不比跑着绕路过桥的人慢，还没等那边过去围着，那人已经露出头要爬上对岸。
萧钰弓弦拉满，朝着他就是一箭。
羽箭入水，络腮胡为了躲避错过了最佳上岸时机，随后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
面前岸上已经站满了御城卫，长刀全指向他。
络腮胡湿漉漉顶着脖子上架着的刀上了岸，四周拿了绳子捆了严严实实。
萧钰策马而来，盯着他看了许久，朝旁边道：“曾将军，我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你在军中见过他吗？”
按理来说，军中斥候稀少，就算是不熟，她也应该是认得脸的。
曾永峰看着他满脸胡子的模样，道：“带回去刮了胡子再看看，斥候一般不留这么招摇的大胡子。”
萧钰准备将人带回南衙，却路上遇到自称是络腮胡主家的富商前来认人。
络腮胡也不满挣扎道：“我又没犯事，凭什么抓我。”
押着他的御城卫道：“当街斗殴，攻击武阳侯，还说没犯事。”
“分明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罢了。”
那富商也道：“各位官差，这人确实是我府上护卫，有何得罪之处，我在此赔罪，还是不要关到大牢去吧。”
萧钰理都不理，绕过人就走。
富商说尽好话，追了又追。
见没人理，干脆撒泼起来，说御城卫胡乱抓人。
四周看热闹的躲起来，窃窃私语。
萧钰本不想理，可四周围满了人，一看也不是惧怕官府的百姓，想必是这富商请来的托。
拔出腰间长刀，“谁再敢造次，一律惩处。”
人群中声音小了些，萧钰招呼将人带回。
人群后却突然传出声音，“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