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屋子,也就到了饭点。
之前跟洛晨约好一起吃晚饭,周安带着自家准备的吃食,领着俩儿子去敲洛晨的房门。
一进门,就看见屋里摆着个小铜炭炉,正咕嘟咕嘟煮着茶,洛晨的小厮在旁忙活。
洛晨招呼道:“周伯父快坐,船上伙食简单,我让小厮去厨房要了些酱菜和粟米饭,一会儿就送来。”
正说着,船工端着个大木托盘进来了。
粗瓷碗里装着黄澄澄的粟米饭,配着一碟腌得发黑的萝卜干和几块硬邦邦的咸鱼干。
等船工走了,周安和洛晨才分别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好菜摆上桌。
见周安拿出油纸包着的卤味,那熟悉的香味飘出来,洛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今天我可算有口福了。”
这两年周家的卤味在县城可是出了名的,去晚了根本买不着。
“喜欢就多吃点。”周安笑道。
几人围着小桌吃起来。饭后,洛晨从书箱里拿出几本册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周伯父,我带了些往年吉州府试的真题卷子,您……要不要一起琢磨琢磨?”
洛晨都二十三了才考过县试,读书上确实不太行。
这回能过,全靠周安。周安上辈子可是高考、考研一路拼杀过来的狠人,考试经验丰富得很。
他给洛晨套用了上辈子着名高中的魔鬼作息表,硬是把他“拽”过了县试线。
洛家不知谢了周安多少回。
见他又拿出府试真题,周安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怎么,又盯上我了?”
关系熟了,洛晨也直来直去:“那肯定的,我这次能过县试,全仗周伯父您拉拔。这回府试,还得沾您的光。”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撒着芝麻的糖糕,“上船前特意让小厮去买的,您尝尝。”
这是周安顶喜欢吃的点心。
他挑眉接过,咬了一口,酥脆的皮子簌簌往下掉。
“先说好,让我补习,就别喊累。”周安说道。
想起县试前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洛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想到过了府试就能考秀才,他咬咬牙,下了狠心:“全听周伯父安排。”
周安抹了把嘴角的糖屑,屈指敲了敲那策论卷子:“府试头一场考经义,你昨儿背的《礼记·月令》还记得多少?”
洛晨赶紧点头,忙不迭地从书箱里翻出本翻得卷了边的经注本。
房间里很快响起读书讲题的声音。
过一盏茶的工夫,周安刚给洛晨讲完一道题,偏头想歇口气,就看见自家俩儿子脑袋一点一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周安早就习惯了这景象,转头问洛晨:“我刚说的那个……”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洛晨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周安当了多年辅导老师,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学不进去,直接挥手:“行了,脑子浆糊了,先出去吹吹风醒醒神。”
“好嘞,”一听能出去,洛晨像得了赦令,腾地站起来。
转身才发现,刚才还打呼噜的周家兄弟俩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
周安抱着手臂看他们:“愣着干啥?陪洛公子出去透透气。”
周大牛憨憨一笑,周铁根早就蹦到门口,扯着洛晨的袖子就往甲板上拽。
三人走在前面,周安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前头三人突然齐齐刹住脚,为首的洛晨脸色绷得像块铁板。
周安抬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晦气——对面杵着的,正是纪浩然、陆超和吴怀仁这仨人。
说起来,这仨跟周安没啥深仇大恨。
就是那个纪浩然,眼珠子长在头顶上,自视甚高。
他本可以早点考县试,偏要等到十七岁想冲个“小三元”(县、府、院三试案首),结果出师不利,县案首被半路杀出的周安给截了胡,美梦泡汤。
据洛晨这个“情报员”说,纪浩然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
纪浩然本就瞧不上洛晨这商贾子弟,尤其洛晨还跟“抢”了他案首的周安走得近,简直是在他雷区里蹦跶。
洛晨第一反应就是躲。
周安也不想惹事——惹不起还躲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