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灯会没几天,周安就要动身去京城参加会试。
周家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给当家的送行。
出发这天一大清早,全家人都聚在堂屋里。
周铁根指着地上的两个大包袱:“爹,行李都收拾好了。厚衣裳、干粮、笔墨纸砚,一样没落下。”
周安点点头:“铁根办事,我放心。”
又转头对周大牛说:“老大,家里就交给你了。”
周大牛拍着胸脯保证:“爹您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把家看管得妥妥帖帖。”
挺着大肚子的李杏递过来一个包袱:“爹,这是我紧赶慢赶做的几双厚袜子,路上天冷,您多穿点。”
“好,好。”周安接了过去。
宁竹茹也上前,拿出一个小布包:“爹,这是我准备的几副常用药,路上万一有个头疼脑热......”
周安笑着接过来:“竹茹想得真周到。”
周翠眼睛亮亮地看着周安:“爹,您可要早点回来啊。”
“傻丫头,”周安摸摸她的头,“爹考完试就回,耽误不了你的及笄礼。”这话一说,周翠和旁边的裴逸安脸都红了。
眼看时辰不早,周安正要出门去码头,周原和周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叔。”
“周安,等等。”
周安回头:“之前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咋又跑一趟?”
周正解释:“那天走得急,有件事给忘了,今天特地来补上。”
说着,两人一起把银子塞到周安手里。
其实不是忘了。
按老规矩,族里有子弟考科举,族人都该出点钱帮衬。
那天周原周正本想给钱,却发现带的银子不够数,回去一问才知道,是被自家媳妇夏叶子和翁招娣偷偷拿回去了一些。
她俩倒不是不愿意给,是觉得周安现在有钱了,不想给那么多,心里想沾光又舍不得下本钱。
但周原周正知道周安的性子,明白想沾光就得拿出真心实意。
回家好说歹说,才把银子凑齐了送来。
周安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没推辞,爽快地接了银子,简单交代几句,就带着周铁根出发了。
周来福赶着马车,周墨轩和裴逸安也跟着去码头送行。
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纪家的马车先到了,纪浩然跳下车,朝周安拱手行礼:“周举人,让您久等了。”
“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周安回礼道。
正说着,又一辆马车驶来,洛晨兴冲冲地跑过来:“周伯父。”
洛晨虽然没考上举人,但洛家有钱,想让他跟着去京城见见世面,指望他受点刺激,回来能好好读书。
周安心里直乐,想法是挺好,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周铁根过来:“爹,行李都搬上船了。”纪家和洛家的下人也禀报说行李安置妥当了。
“开船了,开船了,快上来,”船夫大声吆喝着。
周安最后叮嘱周来福他们:“我不在家,你们更要用心读书,回来我可是要查功课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洛晨脸都变了色,估计是想起之前被周安盯着苦读的滋味。
交代完,周安、纪浩然和洛晨三人上了船。
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周安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房子,田地,前程,他都要在这京城拼出来。
初春的河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周兄,外面风大,进舱里坐吧。”纪浩然走过来,递上一杯热茶。
周安接过道谢:“多谢纪兄。这一路上还要多劳烦纪兄照应了。”
“周兄太客气了。”纪浩然想了想,“到了京城,不如就住在我家城南的别院?那地方清静,适合备考。”
周安喝了口热茶,婉拒道:“纪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实不相瞒,我已经托人安排好了住处。”
“哦?”纪浩然有点意外。
“苏瑾然纪兄认识吧?”周安问道。
纪浩然眼睛一亮:“苏探花?”这
些年周安一直和苏瑾然有书信往来,纪浩然倒也不奇怪。
“正是,他已跟我说了,借住在他家就好。”
纪浩然会意地笑了:“原来如此,苏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前程远大啊。”
周安笑而不语,纪家背景复杂,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举人,贸然住进去容易被人贴上标签。
朝堂的水还没趟清楚,急着站队是大忌。
大船慢悠悠地在运河上走着。
周安站在船头发呆,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全是这些年的事儿。
“周伯父快看那边,”洛晨突然大叫一声,把周安吓了一跳。
他指着远处一座老石桥,“那桥真气派,跟咱老家那边的桥完全不一样。”
周安顺着看去,是座有些年头的老石桥,上头人来人往,心里嘀咕:这搁前世,顶多算个普通古桥,还不如县城里最热闹的街市。
“是不错。”他随口应了一句。
纪浩然拿着书从船舱出来:“周举人,外头风大,进来手谈一局如何?”
“行。”周安跟着进了船舱。
洛晨撇撇嘴,也跟了进去。
周铁根正在收拾东西,见人进来赶紧倒茶。
两人摆开棋盘落子。
洛晨凑过来看,一会儿喊“这步走得妙”,一会儿叫“这招真高”,纪浩然忍不住说他:“观棋不语真君子。”
洛晨撇撇嘴:“行行行,你纪老大,我闭嘴总行了吧。”
他本就是故意聒噪想闹纪浩然,见目的达到,倒也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