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清水村周家院子就热闹得像开了锅。
灶房热气腾腾,院子里笑声不断。
于春丽抖开三件新青色长衫:“来福、墨轩、逸安,快试试,如今都是秀才公了,出门得穿体面点。”
周来福、周墨轩和裴逸安三人是昨天才从府城回来的,院试放榜,三人一起中了秀才。
周来福接过衣服:“二嫂,这太破费了。”
“破费啥,”于春丽笑道,“你的可不是我做的,是三弟妹做的。”
宁竹茹脸一下子通红,忍不住看周来福。
于春丽接着说:“四弟,逸安,你们的衣服,我跟大嫂,还有小妹一起赶工做的。”
听到“小妹”,裴逸安忍不住偷偷看向井边掐菜的周翠,嘴角先翘了起来,耳朵尖也红了。
周翠像是心有灵犀,抬头寻找那道目光,正好撞见裴逸安害羞的样子。
她眉眼弯弯,用口型无声喊:“逸安哥。”
裴逸安脸颊“腾”地全红了,但强撑着没挪开眼。
周翠笑盈盈地看着他。
于春丽催促:“快进屋换上试试,咱家一下子出仨秀才,保准不少人上门道贺,不合身趁早改。”
裴逸安这才收回目光,跟着进屋。
院子里,周大牛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乐得合不拢嘴。
刚出月子的李杏气色红润,和宁竹茹在灶房忙活。
周翠带着小侄子阿童在井边掐青菜。
这时,秦里正笑呵呵溜达进来:“大牛啊,恭喜恭喜,一门三秀才,咱村祖坟冒青烟了,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大办,我看初十日子好,摆三天流水席,让乡亲们都来沾沾文气,咋样?”
周大牛也想热闹,但记挂周安:“里正叔,办肯定办。不过……我们想等爹回来再办。”
秦里正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高兴的,把周举人忘了。对对对,该等周举人回来。”
一般来说,除了三甲要立刻到翰林院报到,其他人新科进士都可以回乡一趟。
所有人没有过,也根本不敢想,周安居然可以状元及第。
就在此时福安县衙后堂,宁县令喝着早茶。
师爷一阵风冲进来,手里捏着纸:“大人,喜报,天大喜报,周安老爷,中了戊辰科殿试一甲头名,状元,京里刚到的邸报。”
“什么?”宁县令猛地站起,抢过邸报,“一甲第一名:江西行省吉安府福安县周安。”
看了三遍,狂喜拍桌:“好,我就知道周老弟绝非池中物,备轿,不,先准备报喜,锣鼓,红绸,最大鞭炮,库房那块金丝楠木匾抬出来,本官要题‘状元及第’。”
有了一个状元,宁县令的文教绝对能评优,能更进一步,宁县令都顾不上他的官威了。
宁夫人正在梳头,听见动静皱眉出来:“老爷,什么事不稳重?”
“夫人,天大喜事,”宁县令扬着邸报,“周安,高中状元了,头名状元,邸报都来了。”
宁夫人手里的玉簪“啪嗒”摔成两截,脸漆黑:“状…状元?周安?那个…乡下人泥腿子?弄错了吧?”
“邸报在此,白纸黑字,盖官印,还能有假?”宁县令严肃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从此收敛干净,尤其对竹茹,必须客客气气……”
宁夫人黑着脸听着,没反驳。她清楚,周安现在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地位已翻转。
丫鬟捧信跑进:“老爷夫人,大小姐从府城急信。”
宁夫人抢过撕开。
信是知府儿媳、她女儿宁清逸写的,字迹透着焦急:“...父亲母亲大人:惊闻周伯父高中状元...公爹今早得京里急信...周状元如今圣眷正隆,授翰林院修撰,更入值文渊阁参赞朝廷新政,乃天子近臣……”
信没看完,宁夫人腿一软瘫在椅上,脸白如纸:“…文渊阁…参赞…”
想起以前如何刻薄宁竹茹,如何瞧不起周家,还有那五十亩被她偷换的薄田。
宁夫人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泥腿子”能有这泼天运道。
宁县令顾不上她,高声下令:“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办,最风光排场摆出来,敲锣打鼓,给周状元家报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