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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杏花簌簌落在石桌上,康熙捏着弘晖的麦穗画,指尖在朱砂露珠处顿了顿。亭外传来车轮碾过鹅卵石的细响,胤禟拎着鎏金食盒探头笑道:“皇阿玛尝尝新贡的杏花酪,儿臣特意加了漠北的野蜂蜜!”

宁楚克闻声从康熙膝头滑下,金铃铛清脆一响,小手已扒住食盒边缘:“九叔,要花花!”

“小祖宗,这是能吃的花!”胤禟揭开盒盖,莹白玉盏盛着琥珀色乳酪,杏瓣凝如碎玉。他舀了一勺逗她:“叫句好听的,这盏都归你。”

“九叔俊!”宁楚克脆生生嚷完,踮脚去够银匙。满亭哄笑中,胤禛瞥见胤禩的月白袍角闪过假山,伽楠香珠在石缝间投下一线阴影。

康熙将杏花酪推给弘晖,忽然问道:“老四,晖儿这画上的麦穗倒比户部呈的穗样饱满,你府上佃户用的可是新稻种?”

胤禛躬身答得滴水不漏:“儿臣让庄头按《齐民要术》轮耕,许是今春雨润......”

“是麦苗自己长的!”弘晖突然插话,苹果核在桌面滚出条弧线,“每株都冲着灵……灵泉边的日头歪脖子!”奶娘慌忙捂住他的嘴,筱悠的翡翠镯却已贴上胤禛的扳指,灵泉雾霭悄然漫过亭柱。

康熙眸光微动,笑着岔开话头:“晖哥儿倒是会观天象,明日跟玛法去观象台可好?”

“孙儿要看浑天仪转圈圈!”弘晖扑到康熙腿边,袖口带翻了砚台。墨汁泼湿《劝农童子》的题字,宁楚克突然指着晕开的“农”字惊呼:“变蝴蝶啦!”

众人望去,墨渍恰似展翅凤蝶,与亭外纷飞的杏瓣交映成趣。康熙朗声大笑,腕间蜜蜡珠串簌簌作响:“梁九功,把这画裱了挂到乾清宫,让那帮老学究瞧瞧童趣!”

胤禩在假山后攥碎了一片琉璃瓦。郭络罗氏轻抚他紧绷的手背:“爷何苦跟孩子置气?妾身新得了上好的徽墨,不如......”

“墨再好,能画出天命所归吗?”胤禩甩袖疾走,蜘蛛纹香囊坠入莲池,惊散一尾锦鲤。

长春宫内,年羹尧的亲信赵虎已候了半刻钟,见胤禩进门,忙递上密函:“汤若望的船队三日后抵通州,那批货混在暹罗贡品里。”

胤禩指尖划过“火器”二字,冷笑:“老四家的崽子不是爱画麦穗么?本王倒要看看,火药炸开的‘麦花’他描不描得出来!”

翌日清晨,弘晖踮脚扒着浑天仪的铜环,琉璃顶漏下的晨光将他发梢染成金色。康熙握着他的手推动星盘,苍老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这是紫微垣,帝王之星。”

“那阿玛的星星在哪儿?”弘晖扭头问。

康熙一怔,余光瞥见胤禛垂首肃立的模样,忽然笑道:“你阿玛的星子藏在云里,得等晖儿长大了才瞧得见。”

宁楚克蹲在角落玩星图碎片,金铃铛突然叮咚急响。她拾起一片刻着“荧惑”的铜板,奶声念道:“荧荧火光,离离乱惑——”筱悠心头一跳,这分明是前日灵泉池中浮现的谶语!

“谁教你的?”康熙弯腰抱起孙女。

宁楚克眨眨眼,指着梁柱上的彩绘飞龙:“它告诉宁儿的!”

晌午的杏花宴摆在九曲桥畔,科尔沁台吉献的白骆驼拴在柳树下,银铃随嚼草声轻晃。宁楚克溜过去扯铃铛穗子,忽听骆驼喉间发出低鸣,竟用蒙语嘟囔:“小祖宗轻点......”

“你会说话!”宁楚克瞪圆眼睛。

台吉疾步赶来,却见小格格指着骆驼用蒙语道:“它说后蹄疼!”众人围上一看,骆驼右蹄果然扎了木刺。太医拔刺时,康熙意味深长地看向胤禛:“你这闺女,倒像草原上的萨满托生。”

胤禛背后沁出冷汗,面上仍淡笑:“童言无忌罢了。”袖中扳指与筱悠的镯子轻碰,灵泉雾气无声裹住宁楚克,将她腕间金铃的异动压成细碎清响。

更阑人静,八阿哥府密室内,汤若望的拉丁语混着胤禩的冷笑:“浑天仪?本王要它变成老四的催命符!”

年羹尧将火器图纸铺开:“观象台重修用的楠木,浸了硫磺粉三个月,星盘轴心换上脆铁……只要康熙推动星仪……”

“轰!”

胤禩捏碎茶盏,仿佛已听见爆炸声中的惨叫。

三日后,康熙携众皇子验看修葺一新的观象台。弘晖抱着麦穗画跟在胤禛身侧,宁楚克忽然揪住他衣摆:“哥哥,铜鸟说这里臭臭!”

胤禛蹙眉蹲下,灵泉雾气顺着地砖缝隙游走,硫磺味刺入鼻腔。他猛然起身:“皇阿玛且慢!”

康熙的手悬在星盘上方:“老四?”

“儿臣闻到此木有蚁蛀异香,可否让工匠再查?”

工部尚书擦着汗驳斥:“郡王慎言!这批楠木是微臣亲自监选……”

“查!”康熙收手后退,梁九功立刻带人撬开地砖。硫磺粉簌簌洒落时,胤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相大白那日,杏花雨落得急。康熙将《劝农童子》悬在乾清宫正殿,对跪着的胤禩淡淡道:“老八,你知道朕为何给晖儿题这四字?”

胤禩抬头,看见画角晕开的墨蝶停在“农”字上,恍如嘲讽。

“农为社稷之本,童乃赤子之心。”康熙摩挲着蜜蜡珠,“这两样,你都没有。”

宫门外,弘晖举着新摘的杏枝奔向胤禛:“阿玛,麦苗又长高啦!”宁楚克腕间金铃掠过宫墙,惊飞一群白鸽。

筱悠轻抚孕肚,灵泉池中四朵金莲微微摇曳,这场春雨过后,真正的较量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