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承乾宫东暖阁的空气依旧沉滞着药味,但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已悄然散去。宁楚克睡得不安稳,小身子在被子里扭动,额头上新冒出的几颗痘疹红得刺眼,让她无意识地哼哼唧唧:“痒……额娘……痒……”

筱悠立刻放下手中刚温好的药碗,拿起浸了温凉药水的细棉布,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避开那些鼓胀的疹子,擦拭着女儿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乖,忍一忍,抓破了就不漂亮了。”她声音低柔,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加了灵泉的药水似乎真有奇效,宁楚克紧蹙的小眉头渐渐松开,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佟佳贵妃坐在一旁,看着孙女受苦,心疼得直叹气:“这疹子发得凶,看着就难受。张院判说这是排毒,可……”

“是排毒,熬过去就好了。”筱悠语气平静,又转身去看弘晖。男孩情况稍好,疹子虽多,但高热已退了大半,此刻睡得还算安稳。

帘子轻响,张院判和另一位太医走了进来,脸色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甚至有些惊惶。

“给贵妃娘娘请安,给福晋请安。”张院判行礼,目光扫过两个孩子,眉头紧锁,“大阿哥、大格格脉象较昨日更稳,痘毒外透,是吉兆。只是……”

“只是什么?”贵妃的心又提了起来。

张院判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回娘娘,福晋,方才太医院接到内务府传话,负责药材库药渣清运的六品库掌赵全禄,人不见了!”

“不见了?”筱悠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何时不见的?可报官了?”

“说是昨夜就没回值房,今早本该点卯的时辰也不见人。内务府已派人去他家中寻,也,也扑了空。他家人说,前日还见过他,并无异样。”另一位太医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安,“这人管着药渣库,这节骨眼上突然消失,实在蹊跷。”

佟佳贵妃脸色也变了:“药渣库?那岂不是晖儿和宁儿他们用药的渣滓都归他管?”

“正是!”张院判额头渗出冷汗,“按宫规,药渣需留存备查一段时日。这赵全禄平日看着老实巴交,在广储司当差也有七八年了,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就……”

筱悠放下棉布,走到桌边,拿起那碗温度正好的药汁,语气听不出波澜:“人不见了,总归有迹可循。内务府既已报官,顺天府自会追查。眼下,孩子们的药不能耽搁。”她端起药碗,走回床边,准备喂宁楚克。

贵妃忧心忡忡:“老四媳妇,你说这赵全禄的失踪,会不会跟孩子们染病有关?”

筱悠用小银勺舀起一点药汁,轻轻吹了吹,送到女儿唇边,声音平稳:“额娘,天网恢恢。若真有关联,自有皇阿玛和太子爷他们主持公道。我们眼下,把孩子们照料好,让他们平安熬过这关,才是顶顶要紧的。”她喂药的动作极稳,眼神专注地看着宁楚克小口吞咽。

张院判和太医对视一眼,不敢再多言。这位四福晋,看似温婉沉静,可那份定力,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深不可测。她似乎笃定着什么,却又滴水不漏。

喂完宁楚克,筱悠又如法炮制,小心地喂弘晖喝下药。做完这一切,她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对贵妃道:“额娘,您去歇会儿吧,这里有儿臣守着。”

贵妃确实也熬不住了,点点头,由嬷嬷扶着去了隔壁暖阁。

暖阁里只剩下筱悠、昏睡的两个孩子和值夜的宫女。筱悠坐到弘晖床边的小杌子上,闭目养神。意识却悄然沉入腕间温润的玉镯。

灵泉空间内,胤禛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出现在玉台边。他眼底的血丝比昨夜更重,下巴上的胡茬也更显凌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寒星,带着一种猎豹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和即将爆发的冰冷怒焰。

“赵全禄跑了!”胤禛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太子那边刚递来的准信!人是在昨夜巡防换岗的空档溜出宫的,家也空了!他那个在内务府当差的亲叔叔赵福,也同时告了急病,闭门不出!”

筱悠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果然是他!人跑了,线索没断吧?”

“断不了!”胤禛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他跑得再快,尾巴也藏不住!太子的人撬开了广储司一个老书办的嘴。赵全禄管药渣库这几年,手脚一直不干净,常将宫里一些品相尚可、但按规定需销毁处理的次等药材或药渣,偷偷倒卖出去,中饱私囊。这老书办替他做假账,分过些油水。”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就在弘晖他们发病前四五日,赵全禄曾不小心打翻过一次存放待销毁药渣的箩筐,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他叔叔赵福。事后清点,账上遗失了一小包前些日子一个出痘小太监用过的药渣!时间、物品,都对得上!”

“前些日子出痘的小太监?”筱悠立刻抓住了关键,“那小太监呢?”

“死了。”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在弘晖他们发病前两天,意外失足落井淹死了!顺天府当时草草结案,说是意外。现在看,分明是灭口!太子已派人拿着我的令牌,直接去顺天府提卷宗,并拘押当时经手的衙役和仵作!那小太监生前接触过谁,药渣如何遗失,赵全禄叔侄跑路的路线,一条条都别想洗干净!”

信息如同冰冷的链条,瞬间将整个阴谋串联起来。有人利用了赵全禄贪财的弱点,指使他偷取含有剧毒痘痂的药渣,再通过他叔叔赵福将毒源带入宫闱,甚至可能还利用了那个可怜小太监的身份做掩护,最后杀人灭口!王府枯井里的粉末,手法如出一辙!

“好快的手脚,好狠的心肠!”筱悠眼中寒光凛冽,“这背后之人,能量不小。”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胤禛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赵全禄和赵福跑得再快,也出不了直隶!太子动用了宗人府埋在漕帮和绿营里的钉子,水路陆路都布了天罗地网!老八,还有他背后那些魑魅魍魉,以为斩断几个爪牙就能脱身?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沸腾的杀意,看向筱悠,眼神里是深切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孩子们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烧退了,疹子在发,痒得厉害,但脉象稳住了。”筱悠快速回应,看着他熬红的眼和下巴的胡茬,心头微涩,“我没事,撑得住。府里……”

“府里加了双倍护卫,弘昐他们身边寸步不离可靠的人,饮食饮水都有人先试。苏培盛盯着,你放心。”胤禛立刻道,随即语气转冷,“那个赵全禄,还有他叔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等爷把他们揪出来……”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森然的寒意已说明一切。

“宫里这边,我会留意。”筱悠道,意念微动,“你自己也当心。”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最终只化为一句:“等我消息。”身影迅速淡去。

筱悠收回意念,缓缓睁开眼。暖阁里烛火跳跃,映着两个孩子沉睡的脸。她伸手,极其轻柔地将宁楚克伸出被子的、有些浮肿的小手塞回被子里,指尖拂过女儿滚烫的皮肤。

“宁儿不怕,”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害你们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仿佛听到了母亲的话,昏睡中的宁楚克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