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本官亲自盯着便是了,你们过来,州府衙门的日常事务谁来处理?”林铮拧眉问道。
官员的派别不能仅以籍贯来定,难保这几个人还有跟赵岗他们沆瀣一气的,她好容易点燃的火药桶,可别让底下人在中间搅合坏了。
还不等沈轩开口,贾世高声说道:“下官听闻杨通判这些日子激起了民愤,下官这里也有证据呈上。”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贾世递上了自己搜集的证据,还有许多本地官员违法乱纪的证据。
这里面自然包括借着宗族的名义草菅人命。
林铮点了点头,如今有臬司衙门的兵丁在一旁,到底不必怕这些人会狗急跳墙。
宗族之间的纠缠千丝万缕,既然都查到了赵、杨两家,剩下几家又如何能避得开?
……
“大人都熬了快半个月了,这小半个月都没好好歇着,”丁辰端了一碗安神汤上来,劝林铮去休息。
“惠州这摊子烂事,好容易撬开一个口子,不连夜查怎么行?”林铮揉了揉通红的双眼,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
“我看着是不是特别憔悴?”
地头蛇们狗咬狗,咬出了不少陈年旧案,还包括各家一些见不得人的灰产,涉及面极广,林铮也只敢用自己带过来的几号人手,如今各个累的如同被吸了精血。
丁辰点了点头。
相比“养病”的时候,林铮此时面色蜡黄,嘴边更是长了好几个大水泡。
顾不得喝汤,林铮将手中的书信仔仔细细的用蜡封了,再粘上鸡毛。
“这封奏折,八百里加急送进京,”林铮将信递给丁辰,站起身舒展着筋骨,“郑星为了自己的乌纱帽,肯定是要对京城隐瞒械斗之事。”
但她可没打算隐瞒。
“果然没白叮嘱她,阿铮当真靠得住,”看到折子的谢樱有些庆幸,“传令下去,让都察院的人去查吏部尚书赵信,京兆尹岑会,还有这几个官员之间的往来。”
谢樱的手指在名单上点了点。
惠州宗族的影响,不仅是在惠州地方,更有惠州出身的官员,或者在惠州任职后跟当地宗族打成一片的官员。
不仅是血缘关系会捆绑人,作风和思想更是悄无声息的渗透。
谢捷进来,看见了林铮的奏疏,顿时有些震惊:“朝中竟然有这样的苗头,幸好发现的及时,若是真过上几年,可就又要重现当年的党争之祸。”
“对啊,”谢樱按了按太阳穴。
“这天下,当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谢捷嘟囔着开口。
“可不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谢樱挑了挑眉,“从前他们抱成一团,水泼不进刀砍不进的,如今闹成这般模样,正是连根拔起的好时候。”
“谢捷,朕命你带五千精兵前往惠州,同林铮一起,处理当地宗族之事,”谢樱吩咐。
“是,”谢捷拱手,跃跃欲试。
“切莫矫枉过正,”谢樱叮咛。
“母皇放心!”
……
有谢樱的旨意,还有谢捷带来的兵马,惠州之事的后续便好处理了许多。
“陛下有旨,烧了祠堂和族谱,只是处置有罪之人,不必牵扯旁人,”林铮面无表情对着眼前众人朗声说道。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底下跪着的人涕泗横流的叩首谢恩。
“你们说说宗族有什么好的,田地是陛下给你们分的,跟你们族长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你们还要听他们吩咐,这不是家人,是家仆,”谢捷在一旁补充。
唱完黑脸,该唱白脸了。
不管手段究竟如何,皇太女还是要有仁德爱民的名声。
“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
林铮和谢捷对视一眼。
“明日处决惠州一案的犯人,殿下可要监斩?”当晚,林铮问道。
“自然要去的。”
秋高气爽,是个处决的好日子。
之前神气十足的宗族话事人们,现在被人用囚车押到菜市口,这里面自然也包含王家人。
行刑之前总是要取了犯人口中抹布,允许犯人喊冤。
只是这一众人犯倒是没喊冤,而是破口大骂。
“你个烂狗肉,死破鞋……”
林铮不为所动,看着日晷上午时三刻已到,扔下了桌上行刑的令牌。
霎那间,十几颗人头滚滚落地。
“林大人,”谢捷忽然开口,“你明明不在意当年的事情,为何他们总是揪着这个来骂你呢?”
“或许,是他们希望我在意吧,”林铮嘴角动了动,“毕竟当年,这可是大事呢……”
当年确实是大事,只不过现在嘛……
该羞耻的永远是罪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