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们更早的大有人在。
因此挤到天黑,还是离着城楼有一里以上的距离。
“今天人太多了,恐怕站不到城墙下去了。”
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地埋怨着。
夏原吉伸手揉了揉他们小脑袋瓜,视线落在婶母给妹妹新买的头绳上,想到今晚能吃到丰盛的饭菜,全靠皇恩,他也忍不住与踮起脚尖,朝着城楼方向眺望。
那里站着大明的天子,官民的君父。
今日应当是看不到君父的面容了。
不过没关系。
夏原吉已经准备,积累学识,下场考取功名。
以前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家境贫寒,爹娘体弱多病,未来重担压在肩头,他要考虑的先是生活,再是学业。
如今有陛下支持夏家,太子殿下还派了御医给爹娘调理身体,他再无后顾之忧。
他本就是当地有名的神童,才思敏捷,记忆超群,更是擅长心算。
虽年仅九岁,但以他现在的才学,考中秀才不成问题,拼一把举人也是有机会的。
只是家中诸多杂事,分心劳神,如今全力以赴,他必要让陛下和太子殿下知晓,他真正的实力,远非传闻那般。
“来了来了!”
“陛下和娘娘他们来了!”
夏原吉收回发散的思绪,继续踮着脚尖往前看去。
可惜离得太远。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快把天空要照亮的火光下,有几抹黄灿灿的身影。
尽管看不到君父的面容,但夏原吉还是和周围的百姓一样,十分虔诚地拱手一拜。
抬起头,就见前方有个大哥哥,手里捧着书,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一般,不仅如此,还在拜完以后,逆着人群往回走。
他见对方穿着朴素,却气质超然,逆行走着还能不急不躁,甚至翻了一页书,便知此人不是闲着没事做样子,便是一个学问扎实,心性超脱的能人。
当对方走到夏原吉身边时,忽然止步。
四目相对,夏原吉这才发觉自己看呆了,连忙朝着对方拱手行礼。
“在下失礼了。”
方孝孺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后,看到自己挡住了孩童的视线,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借过。”
“希直兄,你怎么走了,不看烟花了吗?”
能人身后有两个学子模样的青年,模样狼狈地挤了过来,嘴里还塞满了街贩卖的小食,手里拿着三串糖葫芦,糖浆快要热化了。
方孝孺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圆月,自得一笑。
“我来这里是想看看京城的真实模样。”
“啊?”
两个同窗愣住了。
平时希直兄说话高深就算了,出来玩还考他们脑子。
方孝孺见两人如此,低头继续看书。
“烟花虽美,却远不如书中描绘的盛景,你们慢慢看吧,我心有所感,再去写三篇文章。”
“三篇?!”
两个同窗目光幽怨地哀叹一声,可想到他们前两场考的差强人意,还是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被他们挡了许久的夏原吉几个孩童。
“打扰了,我们走!”
“连希直都在学习,我等怎么能落后于人!”
“他日蟾宫折桂,总能得见天颜,到时候看我们的专属烟花!”
被塞了糖葫芦的夏原吉和弟弟娃娃们,看向爹娘和叔父。
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意外的收获。
夏主事目送着三个学子走远,这才对抚着胡须,爽朗而笑。
“哈哈,你们吃吧,刚才走过去的,是浙江的神童方希直,他是宋大学士的学生,有希望夺得此次恩科考试的状元郎。”
此话一出。
附近的路人,对着夏原吉三个孩童,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要是真的状元郎送的糖葫芦,吃一颗能沾不少才气吧!
未来的状元郎,怎么没站在他们前头,挡着他们的光呢?
夏原吉看着众人的神情,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进叔父家的堂兄手里。
“大哥,我吃撑了,你吃吧。”
陛下恢复了科举考试后,堂兄夏原贞明年便要下场。
只是堂兄不太自信,夏原吉希望借这个机会,让堂兄更加自信。
“阿吉,谢谢。”
夏原贞没有拒绝,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里带着甜。
就像家里的日子还有他的前程一样。
酸涩过后,才能品尝得到最美的甘甜。
普通人的人生,莫过如此。
哪怕是神童一般的方希直在学业一途上,都要勤恳开拓,他也要向方希直学习!
“砰砰砰!”
离着太远,还没听清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讲话,巨大的烟花已在头顶绽放开来。
夏原吉抬头望着这一片璀璨景象,想到状元郎说的话,心中燃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他也希望借助自己的学识,能够让眼前这片天,变得更加美好。
……
城楼上。
朱元璋换了个手,继续抱着朱雄英,指着挤满街道的百姓。
“看到没乖孙,这就是咱为你打下来的江山!”
“……”
站在旁边的朱标,发现父皇最近越来越喜欢在英儿面前耍威风了。
上了年纪的皇帝在儿子面前耍威风,是正常的。
但父皇在这一点上,显然是错把孙子当儿子养了。
朱标这个真正的太子储君是轻松,而朱雄英因为随了母亲,心中无事一床宽,也根本没把封建礼教刻进骨子里,所以对于老朱的炫耀,他是非常的捧场。
“爷爷真棒!”
朱元璋嘴角翘起。
【要是爷爷能够把倭国灭了,再把东南亚收服,最好把矿产资源丰富那个大岛拿下来,再北上把蒙古还有高丽拿下来,把元朝的版图继承完,再开拓新的疆土,让全世界都说汉语,那这个天下,才是我心目里,爷爷应该得到的天下。】
朱标听着英儿报菜名似的,把全天下纳入囊中,同情父皇的同时,心里也燃起了一股斗志。
就算父皇得不到这样的天下,他必然也要让英儿得到!
而朱元璋听到乖孙的计划,不仅没有被泼冷水的感觉,反倒觉得在乖孙的眼里,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乖孙,倭国那边有你师父,还有老四他们在,咱又派使者去了高丽,联手克敌,区区弹丸之地,咱不放在眼里,这三五年必定改换旗帜,难在教化,咱的心腹大患唯有蒙古,你说王保保死于今年八月,这八月都过去一半了,不会王保保的命运也改变了吧?”
只要王保保这个主心骨死了,早就在内部分裂开来的蒙古王庭根本不成气候。
朱元璋想着,利用这个时机一边严防蒙古大军犯边,一边趁它们内乱,去收服几个靠近西北的小部落,把西域的丝绸之路控制住,往后好再派军队去佛郎机那边挖土豆。
“要是王保保这两年死不了,咱的算盘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