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冻裂的桥板，“咔嚓”一声脆响，半截桥身带着冰渣坠下深渊。陆昭明反手将焚溟戟插进桥桩，戟刃刮起的火星子溅到慕青璇脸上——她后脊嵌着逆鳞的位置正突突跳着青光，活像皮肉底下埋了只发疯的萤火虫。
“抓紧！”苏九娘三条秃尾巴卷住车辕猛拽。
迟了。
三百支玄骨箭簇撕裂风雪，箭尾拖着的傀儡丝在空中结成一掌宽的青铜巨网。网眼中央蹲着个戴兜帽的影子，那人指尖轻勾，箭雨精准避开陆昭明，毒蜂般扎向慕青璇后心！
“滋啦——”
第一支箭擦过慕青璇肩头，带起的风压竟撕开她半幅衣袖。露出的胳膊上浮出蛛网般的金纹——那是玄骨与逆鳞融合引发的血脉暴走！
焚溟戟横扫的罡风撞碎半数箭矢。陆昭明虎口震裂的血还没滴落，兜帽人突然掀开斗篷——
桥对面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眉眼像从陆昭明脸上扒下来的，可左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锈痕。少年掌心托着枚旋转的玄骨箭簇，箭尖直指慕青璇眉心：“本体，你护不住她。”
慕青璇突然闷哼跪地。她后脊的逆鳞凸起成拳头大的鼓包，鳞缝里渗出冰渣似的银血——那是玄骨在排斥敖烬的逆鳞！
“你的骨头在吃她的魂。”少年指尖轻弹箭簇，“就像当年……吃我那样。”
箭簇破空的尖啸声中，陆昭明看见幻象：
往生殿地底，少年版的自己被钉在冰棺上。镜琉璃的骸骨手剖开他脊背，抽出的玄骨炼成三百箭矢——箭尾拴着的傀儡丝，正连着冰棺中幼年慕青璇的脐带！
“噗！”玄骨箭扎进慕青璇右肩。
没有血。
箭簇融雪般没入皮肉，她肩胛骨瞬间覆上青铜锈斑。更骇人的是锈痕蔓延处，竟浮出与傀儡少年脸上如出一辙的裂痕！
“青璇！”苏九娘狐尾卷着妖丹撞向箭杆。
妖丹触及锈斑的刹那，狐狸整条右臂“咔嚓”覆上青铜甲——灭法者的血锈顺着妖力反噬了！
焚溟戟发出濒死的哀鸣。陆昭明突然徒手抓住第二支箭，掌心被箭簇蚀穿的血洞中，九曜玄骨第八星“辅星”的银焰裹着血锈喷涌：“你是我第几次轮回的残渣？”
少年笑了。他手中凝出柄锈迹斑斑的焚溟戟虚影：“重要吗？你每觉醒一次玄骨——”
戟尖点向慕青璇后脊鼓包：
“她的魂魄就被啃掉一块。”
慕青璇脊柱的鼓包“啵”地裂开。
敖烬的逆鳞竟被玄骨顶出半寸！鳞片边缘伸出银丝扎进她脊椎，像树根贪婪吮吸养分。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恍惚看见往生殿账簿的虚影在风雪中翻动：
“典当人：陆昭明（第三世）。抵押物：情魄。用途：饲喂道果容器”
“原来……我吃的是你的魂魄？”她染锈的手抓住陆昭明腕骨。
桥面轰然塌陷！
傀儡少年踏着坠落的碎石扑来，锈戟直劈慕青璇天灵盖：“容器该换了！”
陆昭明做了一件连苏九娘都毛骨悚然的事——
他反手抠进慕青璇后脊裂缝，抓住凸起的逆鳞狠狠拔出！
银血混着金焰喷溅三丈，逆鳞离体的瞬间，玄骨箭簇从她肩头倒飞而出，精准扎进傀儡少年眉心！
“呃啊——！”少年颅骨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锈痕蛛网般爬满他全身，玄骨箭簇在他额心疯狂旋转，竟开始反噬宿主！三百道傀儡丝从箭尾迸射，却不是攻向陆昭明，而是扎进冻土深处——
地底传来镜琉璃的厉啸：“孽障！”
冻土“咔嚓”裂开巨缝，露出底下沸腾的青铜熔池。池中浮着半具水晶棺，棺里封存的心脏被傀儡丝缠成茧——心尖的月牙痕与慕青璇的烙印同频狂闪！
“她要抽走王座之心！”苏九娘秃尾卷住慕青璇腰身暴退，“那是镇压归墟的……”
话音未落，傀儡少年在锈蚀中炸成血雾。
最后一点灵光射向焚溟戟，戟刃血槽中的半寸玄骨碎片骤然发烫——那上面浮出三行小字：
“箭名：噬魂”
“铸箭人：陆昭明（第三世）”
“箭靶：道果容器脊柱”
焚溟戟突然脱手飞出！
戟身燃起赤金烈焰，敖烬的龙魂在火中痛苦翻腾。龙影一口吞下戟刃血槽里的玄骨箭簇，龙瞳炸开血光：“陆昭明！老子替你背了三百年的黑锅！”
龙魂吞噬箭簇的刹那，慕青璇后脊的玄骨裂缝突然愈合。皮肉下浮出完整的焚溟戟图腾，戟尖正指向她愈合的脊柱——那才是噬魂箭真正的靶心！
冻土深处的熔池突然暴沸。
镜琉璃的骸骨手破棺而出，抓向悬空的王座之心：“青璇！挖了他的玄骨！否则……”
青铜巨掌从熔池探出，一掌捏碎骸骨！
机械合成的轰鸣碾过雪原：
“灭法者零号机，接管镇压系统”
陆昭明接住坠落的焚溟戟时，戟柄滚烫如烙铁。
慕青璇突然扑到他背后，染血的手指插进他衣领——他后脊的玄骨凸起处，不知何时嵌了枚噬魂箭的箭头！
“箭簇是幌子……”她指甲抠着箭头的锈痕，“真正要命的……是箭杆融进你骨头里了！”
风雪中浮现往生殿账簿的虚影。
最新一页的血字被机械巨掌撕下，拍进沸腾的熔池：
“典当人：灭法者零号机。抵押物：归墟三刻安宁。用途：赎回玄骨噬魂箭”
“违约条款：道果容器即刻兵解”
熔池里升起青铜王座。
王座扶手上的心脏突然睁开机械眼，瞳孔倒映出慕青璇脊背的焚溟戟图腾——
图腾的戟刃正缓缓转向她自己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