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璇坠进青铜熔池的刹那，池面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滚沸的金液像活物般裹住她脚踝，皮肉触到熔浆的“滋啦”声听得苏九娘三条秃尾巴炸成了扫帚。
“疯丫头！”狐狸的爪子抠进池沿，妖丹不要命地往池里砸，“那是能煮龙魂的……”
话卡在喉咙里——熔池突然静止如镜面。
池底浮起王座之心的轮廓，心脏表面那枚机械眼珠转向岸边。瞳孔深处映出陆昭明后脊的箭伤，箭簇锈斑正蛛网般爬满他整条脊椎。
“青璇！”陆昭明焚溟戟插进熔池要捞人。
戟尖离液面三寸时，慕青璇的手破池而出！她五指抠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机械眼珠的螺纹接口竟旋转着扎进她右手掌心。金血混着机油从指缝喷溅，她借力翻身跃起，将心脏狠狠按向陆昭明后背——
噗嗤！
心脏的金属导管捅进箭伤裂口，齿轮咬合声从他脊骨里爆出！
陆昭明整个人弓成断弦的弓。
王座之心的机械眼在他后脊凸起成拳头大的鼓包，眼珠隔着皮肉疯狂转动。更骇人的是瞳孔深处射出三百道红光，红光扫过之处，冻土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管道——赫然是往生殿地底那些抽魂管的复刻版！
“它在拿你当阵眼……重布抽魂阵！”苏九娘狐尾卷雪砸向红光。
慕青璇却踉跄跌进雪堆。她接驳机械眼的右手正覆上青铜甲，甲片缝隙渗出冰渣似的血锈：“零号机要抽干你的玄骨……补它的弑神火种……”
话音未落，焚溟戟突然脱手飞旋！
戟刃劈向慕青璇天灵盖，陆昭明反手抓戟柄的虎口被割得白骨森森——王座之心的机械眼在操控戟魂！
“敖烬！”陆昭明左胸星纹炸开银焰。
龙魂在戟身哀嚎：“老子的逆鳞……在它眼里！”
红光骤然收束成血柱。
光柱轰中慕青璇心口的刹那，往生殿账簿的虚影在雪原展开。最新一页血字被烈焰舔舐：
“违约清算：道果容器兵解启动”
慕青璇后脊的焚溟戟图腾骤然发烫。图腾的戟刃倒转，刃尖刺破她皮肉扎向心脏——竟是图腾在自主执行兵解！
陆昭明做了一件让机械眼都停滞的事——
他徒手插进自己后脊的鼓包，硬生生抠出那颗嵌进骨缝的王座之心！心脏的金属导管还勾着缕缕银丝，那是他玄骨被扯断的神经。
“想要火种？”他染银血的手捏碎心脏表壳。
机械眼在掌中爆裂的前一秒，瞳孔映出骇人画面：
往生殿地底三千丈，零号机的钢铁颅骨浸泡在归墟黑潮中。它颈椎延伸出的青铜管，正插在燕长歌石化心脏的月牙痕上！
“原来师父的心……才是火种炉芯！”慕青璇咳着血沫嘶喊。
爆裂的机械眼碎片如刀雨迸溅。
慕青璇扑倒陆昭明的瞬间，一枚齿轮碎片扎进她右眼！没有鲜血四溅——碎片竟融化般渗入瞳孔，她右眼瞬间镀上机械的冷光。
“青璇！”陆昭明撕下衣摆要裹伤。
她却突然抓住他手腕，机械右眼疯狂转动：“我看见管线走向了……零号机藏在通天塔倒影里！”
雪原上空浮现倒悬的通天塔虚影。塔底垂落的青铜管如巨蟒蠕动，管口正对着燕长歌半颗石化心脏抽吸金焰——那火焰核心处沉浮着半枚星陨玉，玉上刻着“陆昭明第三世”的魂印！
零号机的电子音碾过云层：
“检测到弑神兵失控——执行最终湮灭”
焚溟戟突然自主升空！
戟刃血槽中半寸玄骨碎片熔成赤金流火，流火裹住戟身重铸形貌——竟化作一柄刻满星痕的青铜巨弩！
“是戮神弩……”慕青璇机械眼锁定弩机凹槽，“你玄骨第八星的本命兵……”
话音未落，弩弦自动拉开。
一支由血锈与银骨凝成的箭矢扣上弦，箭尖却调转方向瞄准陆昭明眉心！
苏九娘突然暴起。
她三条残尾齐根断裂，断口喷出的妖血凝成狐首巨弓：“小瞎子！用老娘的弓！”
弓弦绞住戮神弩的刹那，慕青璇染血的左手抓住弩箭箭尾。机械右眼淌下机油与血混成的泪：“这一箭……我替你射！”
弩箭离弦的尖啸撕裂风雪。
箭矢贯穿倒悬的通天塔虚影时，塔底的燕长歌石心突然停止跳动——
箭尖正钉在星陨玉的“陆”字上！
被射穿的“陆”字裂开细纹。
裂纹蔓延至整块星陨玉的瞬间，零号机的咆哮化为电流杂音：
“道果容器……绑定失效……”
石化心脏的月牙痕渗出银血。血液顺着青铜管倒灌，所经之处管线尽数锈蚀崩断！倒悬的通天塔虚影玻璃般碎裂，露出后方真实的天空——
朝阳正从焚尽的风雪中升起。
慕青璇右眼的机械光泽潮水般褪去。
她踉跄跌进陆昭明怀里时，掌心攥着半枚灼热的星陨玉残片。玉上“第三世”的刻痕被箭矢劈碎，残余的“昭明”二字浸着她的血。
苏九娘瘫在雪地里骂骂咧咧地接断尾。
狐狸的断尾处黏着星点血锈，锈斑里竟钻出嫩绿的新芽——妖丹与血锈融合出诡异的再生力！
陆昭明低头看向焚溟戟。
重归戟形态的兵刃上，血锈蚀刻出新的图腾：
半颗机械眼钉在星辰中央，眼瞳深处沉浮着燕长歌的石心。
“你的骨头……”慕青璇染血的指尖点向他后脊。
玄骨裂缝已被青铜填补，金属色泽的骨缝里却钻出银丝——像植物根系般缠绕住整条脊椎。
陆昭明突然扯开她右眼的绷带。
被机械碎片刺伤的眼球完好如初，唯独瞳孔边缘多了圈极细的齿轮纹路。当纹路转动时，冻土深处传来青铜管崩裂的余响……
“零号机没死。”她机械瞳孔聚焦在朝阳上，“它在等我们回通天塔……”
苏九娘突然用断尾卷起酒壶。
冰面倒影剧烈晃动：寒江底熄灭的万盏青铜灯重新燃起，而每盏灯焰里都跳动着半枚星陨玉的虚影——
玉的裂痕处，赫然刻着“慕青璇”的名字！
焚溟戟沉入雪地。
陆昭明背起虚脱的慕青璇走向朝阳，戟刃在雪原拖出蜿蜒的血锈长痕。
痕尽头，一株嫩芽顶开青铜碎屑，在风中颤巍巍挺直了茎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