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硌着。该怎么才能让他信自己?真是烦死了!等见了那兔崽子,非得把他头发薅秃不可!
闷坐了半小时,裴之总算压下火气,起身收拾行李,先去北京帮姐姐买套房子,至于李安国的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磨。
磨得下来就磨,磨不下来等立遗嘱的时候给他留点儿也行。
到北京后,她先找了家酒店落脚,接着打开高德地图搜附近的房产中介。离酒店不远就有一家“21世纪不动产”,步行只要14分钟,倒省了不少事。
出门前,裴之特意认真打扮了一番。她没兴趣演电视剧里那套“穿得低调被轻视,最后狠狠打脸”的戏码。先敬罗衫后敬人,销售见她像有购买力,态度自然会更周到,推荐的房源也能更优质,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这会儿中介公司里人不多,疫情对各行都有冲击,如今卖房的多、买房的少,店里难免冷清。
推开玻璃门,一个穿浅灰色西装的小姑娘立刻迎了上来,胸前的工牌别得端正,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您好,是想看房吗?打算租房还是买房?”
裴之把肩上的包往臂弯里拢了拢,语气干脆,“想买房,要三室,面积120平左右,位置好点的,买给家里人住。”她没绕弯子,直接抛出核心需求。
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引她到沙发坐下,递过一瓶矿泉水,“您稍等两分钟,我给您筛选合适的房源。”话音刚落,她快步跑进里间,从办公桌拿了早上整理好的资料,回来便问,“您更倾向新房还是二手房?”
“要新房,最好这一两年能交房的。”
“那您看这个,就在地铁口,步行五分钟就能到,交通特别便利,还是准现房,年底就能交房。这是户型图……”
在中介公司待了一上午,临近午饭时,裴之格外热情地拉着小姑娘去吃饭。
她和裴文都没有北京购房资格,按常规路子根本买不了房,只能寄希望于非常规手段,至于什么手段,这得跟小姑娘打听。
裴之选了中介公司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菜馆,菜刚点完,她就状似随意地提起,“你们平时碰到没购房资格的客户想买房,一般会给什么建议啊?”
小姑娘正给她倒茶水的手顿了顿,“这单子完了”。心里这样想,但脸上笑容不变,淡定的放下茶壶,“这情况我遇过不少,常规购房资格确实卡得严,但也不是完全没辙。不过得跟您说在前头,非常规办法风险不一样,得仔细甄别,我得把话说透。”
裴之面上没动声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顺势补充,“你尽管说,我是帮家里姐姐看的——她工作签到北京了,房子是刚需,但也不急,明年才搬过来,所以‘稳当’最重要。”
看在这顿饭的份上,小姑娘掰着手指认真帮她分析,“第一种是买商办类房产,比如loft或者写字楼改的公寓,这种不限购,但水电费是商用标准,比住宅贵不少,大多还不通燃气,短期过渡还行,长期定居就不太方便了。
第二种是找开发商合作的‘共有产权房’,但得等政府批次申购,而且个人份额占比有限制,后续想转全产权也得看政策,不确定性比较大。”
裴之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商办类的确实不适合长期住,共有产权房又得等……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些,“还有种是‘企业自持房’,开发商把房子租给企业,再由企业转租给个人,说是能签长期合同,但产权始终在开发商手里,不能过户。而且去年有中介因为推这个被查了,风险特别大,我一般不建议客户碰。”
“那要是找有北京户口的朋友代持呢?等社保缴够年限,再过户回来。”裴之忽然问。
“代持风险更高!”小姑娘立刻摆手,“我之前听说过案例,客户找亲戚代持,后来房价涨了,亲戚反悔不认账,闹到法院都难办。毕竟房产证上是人家的名字。而且万一对方有债务纠纷,房子还可能被查封,到时候很可能钱房两空。”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小姑娘低头想了想,抬眼说,“这个我得问问公司领导,有些渠道我这边权限不够,不敢随便跟您说。”
“那麻烦你帮我问问。”裴之立刻接话,“要是有风险小的办法,多花点钱也没关系。我上午看中的那两个房源,能拿下哪个都成。”
和小姑娘分开后,裴之没直接回酒店,先去附近小公园坐了会儿。没待多久就喂了满腿蚊子,心里那点因买房受挫的憋闷没散,反倒添了些焦躁,索性打车往长城去。
今儿个太阳格外毒,她撑着遮阳伞,脚步慢悠悠地往上挪,终于走到了记忆里的地方,从前她和李树、元元,在这段拍过照。
心里头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眼眶发涩想掉泪,可又觉得哭了也没用,这点情绪宣泄根本填不满心里的空洞。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脚踝慢慢热得发疼,不是太阳晒的灼热,是旧伤犯了的灼痛。
前些年她崴过一次脚,伤得厉害,那时候忙着讨生活,没好好休养,落下了病根。打那以后,她既不能长时间走,也不能久站,脚踝更受不得凉,不然就会肿,厉害了就发烫,从来没好过。
她也去医院看过,可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任由这毛病跟着自己。
可偏偏就是这份隐隐的疼,像根细针似的往心脏里凿。明明是早就习以为常的小病痛,今天却连片刻都忍不了。
她开始厌恶这条带着病根的腿,厌恶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厌恶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世界。她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缩起来,再也不出来。
脚踝那点灼痛忽然就被抛到了脑后,裴之的双手先开始不受控地抖,接着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费劲,每吸一口气都像要扯着肺腑疼。
很快,麻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裹住胳膊,漫过脊背,最后连脸颊、头皮都跟着发紧发麻。
她双手抖得更厉害,连下巴都控制不住地发颤,脑子里却不受控地闪过往事。开心的、委屈的、咬着牙撑不下去的那些片段,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忽然又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