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屋子里的空气死一样寂静。

村长和李清亮一唱一和,把话堵得严严实实,像两堵墙,把陈敢夹在了中间。

张柔的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攥紧了陈敢的衣角。

陈敢却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毫无征兆地,咧开嘴,笑出了声。

“哎呀!清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敢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响得让村长和李清亮都哆嗦了一下。

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李清亮提着布料的手,上下使劲摇晃。

“我常年不在家,家里全靠你照应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误会?哪来的误会!”

这股子突如其来的热乎劲儿,直接把李清亮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给干懵了。

他脸上那副精心排练过的淳朴诚恳,此刻僵硬得有些滑稽。

陈敢扭头看向村长,嗓门提得更高。

“村长!您说得太对了!我这次回来,就是琢磨着,在外面发了点小财,不能忘本!得给村里干点实事!”

他松开李清亮,转身走回桌边,拎起那个黑色的旧人造革提包。

在两人不解的注视下,陈敢拉开拉链,手伸了进去。

再拿出来时,不是一件东西。

是一沓。

一沓又一沓,全是崭新的“大团结”。

“啪!”

陈敢随手就把几沓钱砸在了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闷响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

那刺眼的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能把人的魂给吸进去。

村长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李清亮脸上的笑,彻底凝固了。

他送来的那块时髦的“的确良”,跟桌上这堆红票子一比,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陈敢没停,又从包里掏出几沓,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我先捐五千块!给村里盖个新学堂!让娃们有个好地方念书!”

他又拍上一沓。

“再捐三千!把村口到镇上那条破泥路给它平了!以后下雨天,大家伙儿出门也方便!”

八千块!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屋子里轰然炸响。

村长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喉结上下滚动,想伸手摸摸,又不敢。

他再看向李清亮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那里面,再没半分欣赏,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这他娘的才叫大手笔!

李清亮那点修屋顶送白面的小恩小惠,在这八千块钱面前,屁都算不上!

陈敢做完这一切,才重新笑眯眯地看向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李清亮。

他走过去,像对亲兄弟一样,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清亮,既然你有这份心,光帮我照看家里哪够啊?不如,正儿八经来帮我干活!”

他声音洪亮,确保院子外头的左邻右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正准备在咱们兰县,开一个原材料采购站,专门给金华的大厂子供货。我看你这人脑子活,又热心,这个站长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工资嘛,”陈敢拖长了音调,“我给你开全县最高!一个月八十块!干得好,年底还有大红包!”

这话,就是一记绝杀。

李清亮感觉自己被人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了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拒绝?

当着村长的面,当着外面可能竖着耳朵偷听的全村人的面,拒绝这个全县最高的工资,拒绝这个“站长”的头衔?

那他之前做的所有好事,就全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

他会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要是答应……

那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亲手送到了陈敢的刀下面,从此变成他手底下的一条狗,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村长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抓住李清亮的胳膊。

“清亮!你还愣着干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还不快谢谢陈敢!”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李清亮的身上。

期待,审视,催促。

李清亮感觉到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那些用来诛心的阴谋,此刻却被对方用一种他根本无法抵抗的粗暴方式,轻而易举地碾成了齑粉。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火烧。

最后,在陈敢那带笑的注视下,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

打发走魂不守舍的李清亮和满脸谄媚的村长,陈敢“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松了下来。

张柔走上前,看看桌上那堆钱,又看看自己的丈夫,眼圈一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所有的信任和后怕,都在这一杯水里。

陈敢喝了口水,没耽搁,立刻走进里屋,抓起那台新装不久的电话,要了一个去金华的长途。

电话很快接通,是王豹。

“豹子,有件事让你办。”

“陈先生您吩咐!”

“派两个最可靠,嘴巴最严的人,立刻到兰县来。我要他们帮我‘协助’一个人工作。”

陈敢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寒气。

“这个人叫李清亮,是我新任命的采购站站长。你的人什么都不用干,就给我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他去哪,你们去哪,他见谁,你们见谁,他花的每一分钱,你们都给我记下来。”

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一张天罗地网,就此撒下。

挂了电话,陈敢走出里屋,看着正在灯下安静收拾东西的妻子,和已经趴在桌边睡着的女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起来,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他握住张柔的手。

“收拾东西吧。”

张柔抬起头,眼里全是疑惑。

陈敢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我们搬家。去金华,我在那边买了个带院子的大房子,比这里大,比这里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张柔愣住了。

几秒钟后,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悲伤,不是委屈,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狂喜。

她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重重地点头。

对她来说,什么钱,什么地位,都比不上一家人能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妞妞似乎被母亲的抽泣声惊动,在梦里呢喃了一句:“爸爸……”

一家人正沉浸在这份迟来的温馨和对未来的憧憬中,桌上的电话,又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铃声刺耳。

陈敢走过去接起,是虎爷。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咋咋呼呼,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哥,出事了。”

“说。”

“你让我查的那个李清亮,我们这边也动手了。豹子的人还没到,我托金华公安的关系,查了他的档案。”

虎爷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大哥,他能提前从劳改农场出来,根本不是因为表现好。”

“是省城里有人专门打了招呼,把他‘捞’出来的!”

陈敢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的人顺着这条线,往上摸了一下,查到了那个出面办事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虎爷沉重的呼吸声。

“那个人,跟省纺织品进出口公司的副总,周国平,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