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先前受了伤,撑不起来与易雪清说话,整个人陷在软塌里头靠在婢女膝上,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易雪清,身上衣料在凉州城都算极好的,在凉州城没点门路就算是大户都买不到。可凉州的富贵人家没有这个人,再者哪个千金小姐手上茧子那么厚?
“姑娘看上去不太像凉州女子。”
元...辞...冰...
越江吟撑着头端详着女子,莫名笑了一下。
“我确实不是凉州人。”将袋子稳稳拴好,心满意足的掂了掂,这死桃花眼笑得怪渗人的,易雪清也懒得在这人面前晃悠,拱了拱手就欲告辞:“多谢小侯爷的赏赐,在下就先告辞了。”
越江吟摆摆手道:“区区黄白之物在小爷眼里不值得一提,美人要啥我给啥?今日爷捡回一条命,做什么事,寻什么人,我定竭力。”
寻什么人,本欲离去的易雪清又忽然顿住了。以忠武侯府的势力在凉州,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线索。“既然小侯爷都发话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有事相求,我来凉州是为找一个人。”
听到找人,越江吟眉眼微挑:“何人?”
“一个南疆人。”
听到南疆二字,越江吟顿了顿,眼波流转,仔仔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南疆人?嘿!”越江吟一折扇子,喊道:“别说,我还真知道一个!”
“在哪?”易雪清有些惊讶,自己与南灵白云间在凉州翻几个月连点线索都没找到的人,该不会就这样被挖出来了吧。瞬间喜上眉头朝越江吟讨要地址。谁料这人竟然扶着丫鬟起了身:“那就随我来吧。”
“你这身子......”
“不碍事,不碍事,救命恩人的要求,我越江吟就算爬着也得去!”易雪清盯着被丫鬟们搀扶走的身影,莫名有些惊愕,这纨绔子弟,身娇肉贵的,还挺注重报恩。
锦带丝绸,随风入眼鲜艳,满楼红袖招。这临街高楼......
易雪清退后了两步,大睁着眼睛反复确认了上面花满楼三个大字。
“你确定这有南疆人?”哪个南疆人在青楼?
嗯,她现在相信这是他爬着也要去的地儿了。她若没记错,这人好像身上还带着伤吧,瞧着这人含着参扶着小厮上楼梯的模样,她好不容易这纨绔哪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要是传出去了,越小侯爷,野外受伤,刚一回城喘口气儿的功夫便被人朝着花满楼去,再添威名。
人已经进去了,易雪清立在门外有些踌躇,她想回浮洲,就不能带着危险回去,为了一个万一,犹豫再三还是踏进了门。
凉州苦寒,除了达官贵人府里,也就这烟花之地色彩纷呈,越小侯爷这位贵客到,白日悠闲的女子们纷纷涂脂抹粉出来迎接,没多久柔柔吟唱边远远传来: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看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筏为无色。
语调哀婉,声声凄叹,惹人怜惜。
越江吟耳朵极尖,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莺儿唱得吧,这唱得我心都揪起来了。”男人嬉笑着搂过两名妓女,边往白花花的胸脯上摸去还不忘朝着二楼打招呼。
这词声调,易雪清甚是熟悉,好似在江南时听过。边塞的花满楼里,竟唱着江南的曲,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学会的,又或许她本就是个江南人呢?
“小侯爷可想煞奴家了,还不要小侯爷厌倦我们了。”姑娘们娇笑着纷纷往越江吟身边涌,易雪清站得老远整张脸表情颇为复杂,仔细想想自己认识的男人们,不是武当山上修道的,就是华山上当石头的,唯一的世家子弟还因为点自身原因被迫去修道的。
当真是她不知福气了,眯着眼睛左右看看,与南灵待久了,她也是知道花柳这一玩意的,这男的有个脏病啥的碰一下应该不会染上吧。虽说如此,她还是十分自觉的离远了些。
另一头的越江吟收获了不少温香软玉,但还是抽出了点空喊出了老鸨:“小铃铛在吧?”
老鸨道:“回小侯爷的话,房内歇着呢。”
“把她叫出来,有人要找南疆人。”随即他回头朝易雪清眨了眨眼:“小爷没骗你吧。”
易雪清:......
“多谢。”
铃铛叮铃,易雪清盯着眼前人有些诧异问道:“你是南疆人?”女孩芙蓉面庞,细眉樱桃嘴,瞧着只有十四、五岁,不像是那个二十年前就从南疆逃过来的蛊医吧,不过听南灵说南疆巫蛊神奇,还有驻颜之术,装扮的也说不定呢?
少女银铃笑意,捂着嘴点点头,脸颊边银饰流苏簌簌落下:“是的呢,小铃铛父母皆是南疆人,自然而然也是南疆人。”
易雪清:“那你是怎么......”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管不住嘴巴的毛病又犯了。尴尬地倒了杯热茶递给小姑娘,低着头:“我好像认错人了,抱歉妹妹。”
“无事哦。”女孩毫不在意道:“姐姐是小侯爷带来的贵客,哪里有向我道歉的道理?说说也无妨的,小铃铛是在凉州出生的,不过母亲一生下我就死了。没几年父亲也死了,我跟着姑姑住,又没两年姑姑突然消失了,我就被人牵到了花满楼。”
“你可知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呀?”易雪清心底有些沉,这女孩话里来南疆的几个人多半已经去世,若是蛊医正巧在这里面,他们岂不是白来一场?
小铃铛道:“我爹爹什么都会,会拿剑拿刀,会木工,会种瓜果蔬菜......”
易雪清迫不及待打断她道:“那他会医术吗?比如拿些瓶瓶罐罐养点入药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