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收为易雪清安排了住处,刚一走出房门迎面就碰上了一名少女,瞧着十三、四岁年纪,还扎着俩灯笼辫子。瞧着易雪清第一眼,下意识喊了句:
“白姐姐?”又仔细瞧上一瞧,才恍然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你是?”易雪清好奇问道,夜不收卫所里还有年纪那么小的姑娘。
女孩惊讶地边打量她边道:“我叫李云,叫我小云就好。我爹是夜不收的总领,听他们说关外的英雄回来了,其中还有名女子。我好奇来看看.....阿渺姐姐,你长得与我另一名姐姐有些相像呢。”
女孩天真无邪,易雪清一向对这些女孩们冷不下脸。“那是谁呀。”
李云道:“从西城来的姐姐,但她出去了。夜不收女子不多,这下我又有伴了。”
易雪清垂下眉眼,想起安亲王交给她的刺杀名单,她想,她可算有办法了。
卫所女眷寥寥,作为暂时性的她被安排进了李云居所的偏房,次日清晨,才把洗脸水泼出去,老远就看见李云扯了线绑着小鸟,不使劲拽着,小鸟在前面飞,她在后面追。少女天真烂漫,她想,若是人世有轮回,她的父母应该也快那么大了吧。
“阿渺姐姐。”李云看见易雪清,面上一喜:“听说昨天左将军带了好东西,是些什么?”
易雪清道:“野味,你应该能吃得着。”
谁料李云小嘴一撇:“他总会打这些东西,这凉州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了。”
易雪清好奇问道:“怎么,左将军很喜欢打猎吗?”
“那倒不是。”李云道:“这几年军饷少,他的兵穷,所以带兵出去打猎,不过这样比之前发军响的时候吃得还好些呢。”
“凉州军饷短缺?”这易雪清还真不知道,就平时里认识的那几个兵也没听他们说过,“凉州可是河西富庶之地啊。”
说到这,李云面上更是不满了。“富庶又怎样?忠武侯府的兵可以吃得很好,安亲王来了以后他手底下的人也可以吃得很好,王公贵族都可以。就是士兵们不可以,听说那安亲王围猎坠崖了,那老头啊最好别回来了,就他来了以后乌烟瘴气的。”
“嘘。”易雪清连忙冲她做了手势,小女孩口无遮拦,这夜不收里到处都是隔墙有耳,没人讲究童言无忌。不过她也好奇起来,安亲王来了以后乌烟瘴气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人过来捞钱来了?
她伸出手指,让在空中扑腾的小鸟落在上面,笑着对李云说道:“你这牵着鸟是要去哪儿呢?”
李云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应该当外人面这样说,吐了吐舌头嬉笑道:“阿渺姐姐,你看这鸟漂亮不?”
易雪清看了眼被绳子拴住腿的鸟儿,翠绿羽毛,色泽光亮。
“很漂亮。”
李云道:“可惜我养的鸟儿总是死,浅亦姐姐接过去养得活蹦乱跳的,到我手上没两日又死了。她说送我一只用木头制一样漂亮翅膀会飞的鸟,我正要过去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忽悠我的,哪里有木头会动的鸟?”
“浅亦姐姐是谁?”
李云看了看她的脸,抿起嘴:“浅亦姐姐是西城白家的人,各种暗器武器机关制得精绝,在整个边疆都很有名的。我爹特地请过来帮助夜不收精进改良武器的。她......”女孩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说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看看木头鸟。”
“好。”易雪清点点头,随后指尖轻轻扫过,那缠着鸟儿脚的细线突然断开,看着小鸟飞走,李云急道:“我的小鸟!你放它干嘛。”
易雪清按住她的肩膀,笑道:“木头鸟供人玩乐,活的小鸟还是让它飞走吧。走,去看木头鸟。”
见也抓不住了,李云只好作罢带着易雪清去找白浅亦,二人路过演武场时一些刺耳之语忽然就传了出来。
只听一个男人粗骂道:“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那么多英雄没回来,一个当了鞑子侍妾的女子跑回来了,左将军认她当侄女,就她那身份往日哪配得上将军帐下英才,这还狂上了,要建功立业不成?回了凉州还要往哪睡?可惜何总领去世,否则也断然不能留她在这,这多不光彩!”
听了这话,李云当时便气得鼓起来,攥紧拳头就欲往演武场走去,易雪清却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抬脚欲行,却听演武场上一生闷响,侧目过去,之前破口大骂的汉子已经重重被踹到在地,蹬着黑靴的脚稍往后一收,便听一人呵斥道:“牛卯,你这嘴是越发没有个把门的了。这话传到将军耳朵里,少不了你苦头吃,我这不把你踹醒了,哪日身首异处就算我的失职。”
“韩大哥!”
被叫韩大哥的男人瞧着与李槐安年龄相当,黝黑面庞,身形壮毅,也是个练家子。易雪清低声问向李云:“那人是谁?”
李云回道:“是副统领,韩议叔叔。”说起这个名字时,李云满眼崇拜,易雪清也没再多问,拉着李云匆匆离开。
“阿渺姐姐,你就该出去扇他一耳光!”李云走在路上,仍愤愤不平,“你为凉州做了那么多事,他们不感激不说,嘴还那么贱。有种的也去漠南待十几年啊,什么东西!”李云年纪小,母亲早逝,自幼在父亲身边养着,李槐安性格豪放,少为女儿框礼教。又是在凉州此地,因此她不懂得女子的什么贞洁规矩,只觉得外面是漠南,漠南铁骑下没有规矩,谁能救人都是英雄,英雌也行。
易雪清没有说话,她不是阿渺,他们耻于挂面的阿渺确实没有活着回来。
李云一路带着她走到一处偏僻小院,还没走进易雪清就闻到硫磺硝石的味道,比常原林做烟花时还要呛。推开院门,两名梳着双环发髻的侍女瞧见了李云,笑吟吟道:“李家姑娘来了。”随后,她们发觉后面跟着的易雪清,双双一愣,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再仔细一看,才警惕的打量着她。
“这位是?”
李云赶忙解释:“这是阿渺姐姐,是从漠南回来的夜不收暗哨,也是前任总领何伯伯的女儿。”
听到李云解释。两名侍女放下戒备,看着易雪清的脸,窃窃私语。
“可是小云儿来了?”
一道如泉水般清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外面的说话声,似是惊动了屋子里面的人。门帘掀起,青衣微动,易雪清抬眸看去,顿时愣住,青衣乌发,清丽绝俗,乍一眼易雪清以为她在照镜子,若非仔细还能看出些许不同,都快以为这是同一人,足足像了七八分。
给易雪清惊得差点没站稳。
对面女子亦是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盯着远远站着的女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云却是窃笑:“白姐姐,我把你孪生姐妹带来了。”
易雪清拖着腿缓缓走上前,试探问道:“姑娘今年芳龄?”
“十九。”
易雪清舒了一口气:“这世间什么巧合都有,差点以为你是我孪生姐妹,我比你大好几岁呢。”她脑子里差点就上演,一母双生,一个被仇人抱走,训练长大相互仇杀的戏码了。
白浅亦也缓过劲来,现在近看,还是长得些许不同,芸芸众生,什么都巧。
“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呢,小女子白浅亦,敢问姑娘芳名?”
“易.....咦.....叫我阿渺就好。”
“你就是从漠南回来的阿渺姑娘?”白浅亦惊讶地看着她,“我真是好福气,跟回来的女英雄长得相像。”
此时,李云的小脑袋也冒了出来:“嘻嘻,你们的反应跟我想得一样。不过多看两眼还是可以分辨的,感觉都不一样。”
虽说五官相似,但白浅亦的眼角处有一颗浅痣,且易雪清不笑时一双眸子淡淡透着些漠然,而白浅亦既使静静站着,眉眼也是温柔的。虽说周身气度不能具象,但亦可从中分辨二人。
白浅亦恼得点了下李云的脑袋:“你个鬼灵精,再吓我那鸟儿你可别想要了。”
“别别别!”李云拽着白浅亦的胳膊立马撒娇道:“可别啊,阿渺姐姐已经把我的小鸟放飞了,你这再不给我,我得不偿失了呀,求求你了,好姐姐,好姐姐......”
白浅亦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轻叹一声,掀开门帘:“请进吧,阿渺姑娘。”
易雪清进入屋内,只一眼看见屋内陈设便被震惊得双目瞪圆,这不是什么起居室,这分明就是一个兵器库,硝石硫磺的味道越发明显,她寻过去发现一箱子黑色圆球。
霹雳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