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亦道:“那是因为武功不行,我什么都行,就是武功认了百师,还是平庸。一个精通武器暗器锻造的天才,怎么武功那么差?不过无妨,精练箭术便可,若我能百步穿杨,即使我说自己武功差,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那便够了,不过......”
她的嘴角微微向下,未闭合的窗外飘来寒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若是可以,我也想拿把好刀,亲自感受感受刀剑的快意。”
“小姐......”
白浅亦起身,遥望凉州城阴郁的天空:“准备马车吧。”
天寒的紧,易雪清踏上卫所前的石砖,冻着薄冰的表面顷刻碎裂。
“阿渺姑娘。”还未踏上马车,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皮毛衣服的男子抱着一个包袱,喘着粗气站在她面前。
她识得此人,这是那天捡起她手绢的男子。
周黎
身上虽裹得厚实,但寒风还是将他吹得瑟缩,听说李槐安给他安排了卫所文职,真不容易这样一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在漠南活了下来,还在现在活了下来。
“周大哥,可有何事?”
周黎不好意思道:“你可是要去朔漠道?”
“是。”
“我二大爷也在朔漠道,快不行了。你这都是快马,还有兵卫护送,可否顺路同行。”
顺你大爷的路。
易雪清忍着没把白眼翻出来,笑意盈盈道:“那是自然,快上车吧。”
“那就谢谢阿渺姑娘了。”
马车出了城,不快不慢的在官道上行驶着,周黎掀开帘子叹着:“这天又快下雪了吧。”
“凉州下雪是平常事。”易雪清淡淡道,身体却格外紧绷,目光锁及男子周身,割喉好还是穿心好?
她闭上眼睛,都不知道谁先死呢?外面风呼呼吹,她在计算着到达朔漠道的时间。
“可每下一次雪,就要冻死很多人。”周黎目光悲悯,叹息道。
断断续续的细雪积不起来,马车驶过官道又入了荒无人烟的小道。骑着马的护卫听着四周寂静,这天还没到严冬呢,这个季节即使是小道也多的是换货赶路的人,抬头望向远处,密黑的树林无声无息。
忽然周黎掀了帘子,“我好像到了。”
“你到了?”易雪清诧异又好奇地看着他,周黎指了指远处的一条羊肠小道,说道:“从那一直走,就是我......我二大爷的村子了。”
易雪清不免冷笑一声道:“现在出去是不是不合时宜啊?”
“你说什么呢?”
哒哒......哒哒......
阵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一队人马缓缓出现在视野里。
护卫头领骤起了眉头,这些人的马匹和衣着都价格不菲,腰上别的光看鞘子都是上等的好兵器,凉州城里的兵都用不上,绝不是普通商队和镖局该有的,也不是马帮的人。
在凉州的地界,凡事最应谨慎,人马还隔得远,护卫头领便当即举了刀厉声喝道:“凉州卫百户陈克用在此,来者如何,速速下马!”
对面的队伍勒了马,却没说一句话,四周静悄悄,一片肃杀之意。
忽然,哗哗一片响,远处的树林里冲出一大批人,马蹄作响,直朝他们冲来。
周黎惊地前后来回张望:“怎么那么多人?”
易雪清冷哼一声:“当然会有那么多人了,这个时候,你就不必装了吧?”
眼看安亲王世子就这两日到河西,偏偏行踪捉摸不定,在这凉州戒严关键时候,偏偏有一队人去了凉州瓜州其中一条所经之路的朔漠道,祭拜亡父?人家能信?
不围追堵截死你!
当然,这也是他们计划中一环,而对面那群人自然也是诱饵。
周黎一脸没看懂易雪清的意思,反而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听着后面混乱的马蹄声,易雪清也懒得跟他装了,一只手按在刀鞘口上,直接了然道:“你不是真正的周黎吧。”
周黎明显一惊:“你怎么知道!”
“是谁派你来的?”长刀瞬间出鞘,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横架在了脖子上。周黎不由自主的一颤,脖子便划出了细细一条血珠。
易雪清看他这怂样,不免嘲笑道:“不是吧,刀架在脖子就怕成这样,平日里没碰过吗?”
“碰......碰过。”他吞了吞口水。
陈克用勒了勒马绳,看着眼前架势暗道不好,下意识转身望向身后的马车。之间一道身影闪过,易雪清已拽着周黎跃到了地上,她刀架在周黎脖子上,抬头看着几人。
她眸中闪烁,似乎也在等几人的反应。
见陈克用他们戒备的抽出刀驻足在原地后,她才悠悠道:“此事与你们无关,若想保命赶紧走吧。”
谁料陈克听此却将刀对准了她:“阿渺,你想做什么?若事关凉州,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易雪清看了看日头,那边无碍了,便道:“凉州事乱,安王府世子要入凉州,清奸佞。有人不想他进来,我这里只不过是障眼法,拖诸位入水,实属无奈,现在后面的全是刀锋血刃,不想死就快走吧。”
坐在马上的男人怔了怔,随即一挥手,指挥着众人架马越过易雪清,朝着对面的队伍走去,空中只余下陈克用铿锵有力的一句:“凉州人,不怕死!”
周黎被狠狠贯进队伍里,紧接着就是易雪清一脚:“你究竟是派过来的,赶紧说吧,知道消息的间谍,打起来他们第一个杀你灭口。在我们这儿,还能保你一命。”
“我混、混进来的啊。”周黎磕磕巴巴道,惊恐的看着四周,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说话间,对面追杀的人马已至马车前,一个火折子扔在马车上,顷刻燃烧起来。黑压压一片,估摸着数百的队伍停下冷冷与他们对望。
而见易雪清真要把他推出去了,周黎顿时便吓麻了,抱着易雪清大腿语无伦次说道:“我真是混进来的啊,我就是一混混,在关外流浪看见这人快死了,想要混个官职就顶了他身份进来的啊,我没骗你,你们在干嘛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玩意?”
此时,对面领头之人看见这滑稽一幕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哟,这演得哪出啊。想先提前朝我们下跪求饶吗?”
能跟着她出城的卧底,不应该直接带着对面杀过来吗?看着面前这个怂货,易雪清暗道,该不会他说得是真的吧?
那领头之人又大声喊道:“敢问哪位是安世子啊?也让我瞧瞧这皇室子弟长得什么模样,哪里面相生得好,比我们享那么些福。”
后面装扮成风清明的男子摘下斗笠,拔出长剑冷眼看着前方嚣张的男人。侧身低声对易雪清道了句:“辛苦你了,易姑娘。”
易雪清认识他,正是风清明身边的侍卫阿鸽。
“能活下来再说辛不辛苦的事吧。”
“世子。”轻装入河西,自然是带不了太多人的。精锐暗卫都留给了风清铭,易雪清看着后面这几十个人,苍然叹了口气,随后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周黎脸上。
“混账东西,浪费老娘时间!”
被女人扇耳光的事周黎不是没遇见过,往日都是“哎呦呦”先叫两声,然后爬杆子往上去摸人家那小手。
手......阵阵尘嚣扬起,周黎在混乱中抱头鼠窜,抖索着胆子稍稍一抬头,便见那扇他耳光的手握着刀砍下了一人的脑袋。
带着十几个兄弟偷鸡摸狗插科打诨的混混,哪里见过这场面?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人咽了气眼前却死睁着,一颗掉落的头颅滚在他面前,他吓得嗷一声喊,连滚带爬朝自己“二大爷”的村子跑去。
自己得了官,吃喝不愁,本想蹭个马车回来跟家里兄弟商量怎么捞捞油水,没成想遇见这什么鬼场面。
届时哪边赢了都要杀他,趁现在无人管他,赶紧逃!什么官什么油水,都不要了,他要活命!
人不管他,可刀剑不长眼,他那三脚猫功夫躲了一下,抗不住第二下。被逼得撞进那女子队伍里,他才惊然双方差距悬殊,说是屠杀也不为过。
那些人见对面攻势太猛竟然拽起他当了肉盾,眼见流星锤就要砸向他脸了,周黎一声惨叫,祈求来世投胎命好点。
短暂耳鸣过后,没有任何痛感,只听得“咔哒咔哒”几声脆响。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流星锤不过离他一寸有余,却再动弹不得。
银光划入眼中,一柄长刀死死缠住流星锤的铁链,目光延伸,映入眼帘的是阿渺那张坚毅如冰的脸,她沉了气暴呵一声,挑起流星锤原路砸会,挥舞流星锤的男人被猛地砸中胸口,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