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这吃席的都拍拍屁股走了,卢生还得带着人把盘子刷了,地扫了,又忙到下半夜。
这赚钱也没有那么容易的!卢生还是很勤恳辛苦的。
“掌柜的?掌柜的,别睡了!我们都收拾完了,要不你回房去睡吧?”
卢生这才从躺椅里坐了起来:“都收拾好了?哎,赚这钱也太不容易了。”
荷儿埋怨道:“你从吃完饭就一直在这躺着,就随便动两句嘴,看把您给累的!”
卢生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姐和余得胜还在不?”
“姑爷被小姐拉着去洗碗了,估计也该收拾好了!”
卢生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那行,我去找他们,还有点事找他们商量呢。”
……
到了后厨,卢生见到二人还在打情骂俏,就赶忙过去打搅道:“姐,我刚才做梦的时候,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觉得这‘药材送礼’的生意,我们还是可以跟于夫人抢一抢。”
卢香把洗碗的帕子晒好:“还真是幸苦卢掌柜了,都睡觉了,还谋划着医馆发展呢!”
卢生一脸正气:“那是当然,他们抢我的人才,我就要断她的财路。”
余得胜也是累直不起腰了:“说得轻松,人家于夫人,人缘广,路子宽,这‘药材送礼’说白了就是靠人缘,你凭什么跟人家争?”
“药材回收,我们拼不过她,但是“送礼”这个大市场,我们还是可以创新一下的,有了更好的送礼方式,还怕没有人买账?”
卢生又蹦出许多新词,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卢生拿出余得胜带回来的几张“交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我们可以卖‘药材代金券’。你看大家走亲访友,给人送礼,带着一大堆东西,哪怕是一串串铜钱,一坨坨银子,也是不好拿的,总归是太扎眼了。我们直接像印“交子”一样,印出一些纸质的凭证,买了‘药劵’,送出去,别人就可以到医馆换药材,多方便!”
这发行货币有“金本位”,“银本位”,卢生倒好,来了个“药本位”的。
卢香先是摇了摇头:“药劵?这名字不好听,哪有送礼是送药的,这不是送病来吗?不吉利,不吉利。”
“那也是,那就叫‘回春劵’吧,可以把‘回’字招牌印在劵上,反正那招牌洪灾的时候就已出名了,亳州百姓也都是认可的。”
“要是收礼的人不想要药材怎么办?”
“就可以折算成现钱啊,一百文的劵可以购买一百文的药材,如果直接换钱,只能折九十七文。我们收三文的‘火耗钱’。”
余得胜觉得“火耗钱”也太少了:“才三厘的火耗?这也太少了,我觉得至少可以收‘一成’!”
“你这就见识短了,这‘火耗钱’收的越少,这买劵的人才会越多,存在我们手里的钱也会越多,那赚钱的机会才会越多!”
后世的钱庄,可是宁愿给利息,也要把现钱骗到钱庄来的。
“那我们不如直接印“交子”吧,这样存到医馆的现钱不是更多?”余得胜这步子迈得还挺大。
“我们没有官方支持,直接印‘交子’那就是找死,官府不会放任不管的,但是‘回春劵’就不一样了,明着是兑换药材,暗地里也兑换铜钱,这样风险会小很多的。”
卢香皱着眉头,她总觉得有很多不妥的地方:“要是别人随便印一些假劵出来,你又如何应对呢?”
这才是“回春劵”的症结所在,必须要印出别人无法仿制的纸劵。
卢生大包大揽:“这就交给我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金花家的造纸坊看看。想办法做出一些特别的纸张出来!”
……
翌日,说是一早,太阳都照屁股了,卢生晃晃悠悠到了起床,到了造纸坊,已经是中午了。
卢生上次来都没有注意到,这造纸坊破破烂烂的,竟然还有名字,牌匾用纸糊的,已经积满了灰,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彭记纸坊”四个大字。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街坊,院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人真不是我撞的,怎么还说不清了?”
“就是你撞的,你把我娘扶起来,就跑了!还好有街坊认识你,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金花的哥哥声音很特别,一听就很“憨厚”。傻大个的声音很着急:“我就是看她摔倒了,好心扶起她的!不是我撞的。”
……
卢生挤进了院子里,里面聚集的人更多,街坊四邻都来看热闹了。
院子中央摆上了一张桌案,一个中年人,身着九品青色官服,那衣服十分破旧,一点也合身,他却正襟危坐,很有派头,看样子是来主事的。
卢生找了个街坊问道:“中间那个当官的是谁啊?”
“那算什么官?!就是鼓楼街道司的市吏,细算起来的话,也可以叫‘勾当官’。”
勾当官:这可是大宋朝正儿八经的官名,全名是“勾当公事”,老百姓都叫勾当官。
如今大家所用的“勾当”一词,在宋朝并无贬义,不是“地下勾当”的意思。本意是“处置,料理”,宋朝也用作官名的。
“这勾当官是谁?”
“不知道到名字,好像姓王吧。”
旁边一个街坊:“是姓王,单名一个‘浩’字,是我舅家二儿媳妇的亲娘舅。”
这关系,倒是挺近的。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审案子?”
“对啊,今早,大春用板车拉着他爹出去换药,结果路上撞了个老太太!”
“你没看见别瞎说啊!大春今早推着车,带他爹去换药,路上见到那老太太摔倒了,他也就是傻,跑去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结果让人给讹上了!”
原来金花的哥哥叫“大春”啊,长得呆呆傻傻的,看着还挺眼熟,这不就是“大傻春”吗?
这热闹可就有意思了,卢生就找了个栏杆,坐了上去,掏出一把南瓜子,开始一边嗑,一边看热闹。
王浩这个勾当官,看着年纪也不大,却也是很有官威的,听了双方辩解,捡了块石头当做惊堂木,往桌案上这么一拍,对大傻春问道:
“彭宇春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这问题问得很好!把大傻春给难住了!是啊,不是他撞的,他为什么要扶呢?为了做好事不留名?这不是给自己招灾吗?
大傻春的对面,坐的是一对母子,卢生看得也挺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老太婆瘫坐着,她裤管宽大,此时裤腿被挽了起来,故意把包扎部位露在外面。包伤口的麻布,已经有些陈旧了,浸染出一些黄色的污渍。
旁边站的是他儿子,这时候听见‘勾当官’偏袒自己,明显更兴奋了, 跳着脚问道:“对啊,不是你撞的,你为啥要扶啊!?”
大傻春就回答不了,这勾当官问的问题,根本无法用逻辑来反驳,何况大傻春根本就没有逻辑!
见大傻春默认了,那儿子就跳着脚:“赔钱,今天必须赔钱!”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大傻春也只能耍横了,彭家现在是真拿不出钱了,生意不好做,纸也卖不出去,反正是没钱!
受伤的婆子一脸哀怨:“那就要命吧,不要你的,就让你妹子来我家伺候我,什么时候我腿好了,就让她走!”
大傻春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个姑娘家,你们家还有个老光棍儿子,怎么能去你家里待着?”
老太太恬不知耻的笑了笑:“那不正好吗?要是我儿子看上你妹子,那不是她的福气?正好可以嫁到我们家来!”
原来这老太婆打得是这个主意,别人都是讹钱,她这才叫“讹人”啊,直接想讹个女人娶回家!
……
卢生这位置离老太太还挺近,他在空气中闻到一股熟悉中药的味道,他看了看那麻布包着的腿:“这是包的茜草?这颜色不对啊?”
看着那沁出的黄色痕迹,他心里已经有的计较,决定站出来帮着彭宇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