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点半。
这栋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理事长府大楼缓缓驶进两辆车。
车子停下的刹那,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身高相差不大,但风格却迥异。
一个面容携着混血感的凌厉立体,眉宇蕴藏疯劲,浅色瞳仁虽不居高临下,但神色睥睨肆意。
而另一个面容温润英俊,脸上似笑非笑地看似温和,但漆黑的眼睛里却是黏腻的阴湿。
江付看了眼对面几乎同时抵达的梁清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旁边的沈世献:“老大。”
沈世献一边盯着正若无其事和自己打招呼的梁清昼,一边眼底露出几分轻屑地接过文件,随即直接转身进去。
望着对方大步流星往里面而去的背影,梁清昼神色间不以为意,低头理了理袖扣,抬脚走进去。
理事长办公室内,沈世献和梁清昼各坐一边。
先是沈世献将自己最近所做工作汇报了遍,包括竞争选票具体情况以及相关对手的动向。
当话题谈到周家时,梁清昼很适时地将话题引了过去。
“周临渊最近和国央政治局常委、同时也是候选人之一的向兰英女士走得很近,所以我猜测理事长先生,周临渊的选票应该是比较倾向对方的。”
听着他的话,沈世献背靠后,眸光睨过去。
“作为江周两家唯一继承人、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如果周临渊选择支持向兰英女士的话,那对方的胜算是很大的。”
闻言,张近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侧头朝他看去。
没有说话。
但梁清昼也能明白对方神色间的意思,示意他有什么见解。他温和一笑:“周二这个人,性子嚣张高傲,没什么软肋。但我听说,他对蒋正南的女儿还算爱护紧张.....”
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沈世献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原本还算认真听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沈世献坐直身体,手臂重新搭回桌上,听着他继续道:“或许咱们可以从蒋正南的女儿找突破点,说服周二改变主意。”
他话说得轻松无害。好像只是让沈稚欢说两句嘴。
可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借沈稚欢来控制周临渊。
沈世献就那么盯着对面的梁清昼,眉弓凌厉沉下,左眼逐渐泛起灰蓝调来。
下一秒,原本还在淡定喝茶的理事长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沈世献身上,询问:“沈厅长,蒋正南女儿是你外甥女,你有什么看法吗?”
沈世献慢幽幽将视线收回来,语气淡淡道:“我外甥女是周临渊养大的不错,并且周临渊也确实对她有意思。但说用她来钳制周临渊,我倒不认为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女人和权势之间,换哪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更何况——”沈世献话说得直接:“周临渊哪里像是缺女人的样子。他霸占着我小外甥女不放,只不过是想报复蒋正南而已。”
梁清昼静静地听他讲着这番看似理性分析,实则维护沈稚欢的话语,心中早已明白,但面上却不表现。
“所以理事长先生,我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沈世献说。
张近民看他一眼,嗯了声:“你这话分析得在理。周家那小子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得另寻他法。”
但下一秒,沈世献就看见对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了这么一句:“但蒋正南的女儿,我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停车场内,江付正坐在车里等着沈世献,预想到应该还需要挺长时间,他索性打起游戏来了。
一场游戏刚结束,正要继续下一场,余光却瞥见对面走过来一道身影。
他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开门跳下车。
而另一边,沈世献走出来的同时,梁清昼也紧随其后。
江付走过来之时,恰巧看见老大对着梁清昼问了这么一句:“你几个意思?”
他脚步顿了半秒,明显是察觉到沈世献脾气不对劲了。
瞧着对方的神色,梁清昼、迎得自然坦荡。
他温和一笑:“别生气世献,沈稚欢不过一个小女孩,理事长先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但以周二的手段能力,咱们要是不找出他的软肋,很难牵制住他。”
江付走到沈世献面前,听见梁清昼的话:“我知道你喜欢她,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过来盯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空气似乎安静下来。
沈世献就这么上下地看他几秒,忽而笑了下,可那双浅色瞳孔里却没有丝毫盈动,冰冷,漠然、凉薄。
下一秒,江付瞧见前面的老大转了身,笑容敛得一干二净,大步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他看了眼身后的梁清昼,知道老大在气头上,没敢耽搁,赶紧跟上去。
等两人离开后,原先在看见沈世献不敢下车的梁清湛,下车走了过来。
刚才两人的对话梁清湛听了个大概,于是好奇发问:“哥,你刚刚说世献哥喜欢谁?”
“沈稚欢。”
音落的刹那,梁清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两秒,意识的确是沈稚欢这三个字后,他眼睛睁大:“什么?!”
梁清昼扫他一眼,那眼神活脱就是在看没脑子的蠢货。
在m国跟了沈世献那么久,竟然连这点最浅显东西都瞧不出来。
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转身越过对方。
梁清湛看着他哥那副嫌弃烦躁的面色,脑中立时回想起更多在m国的细节来——
比如世献哥养在加佛庄园那女人跟沈稚欢长得很像......以及沈稚欢来了之后,世献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找过女人。
甚至从m国回来后,他找来那些个学生妹,却一个也不上。
他想上的是沈稚欢。
疑惑有了解答,梁清湛眼神都变得清明起来。
他转身跟上梁清昼,心中莫名毛骨悚然,低声道:“可哥,那丫头片子不是世献哥亲外甥女吗?这怎么搞.....”
梁清昼脚步一顿,微微侧眸扫了眼他脸上的恶寒,神色淡定道,“周二亲手养大的那丫头都能无拘地吃了窝边草。沈世献跟周二都是同一类人,不管是名称上的道德界限还是血缘上的伦理纲常,对那俩变态而言,说不定还是增添情趣的东西。”
看见梁清昼坐到副驾驶后,梁清湛抖了抖后背的鸡皮疙瘩,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先去展家,然后再找个人去趟周氏集团,告诉周二理事长先生要见沈稚欢。”梁清昼一边点烟一边吩咐道。
检验结果不是出来了吗,为什么理事长还要见沈稚欢。
梁清湛神色微变,“检验结果是假的?”
梁清昼一边吐烟,一边摁下车窗,呼呼的风从外头灌进来,瞬时将灰白的烟雾吹得消散:“是真的。”
“那理事长为什么还要见她?”他打了下方向盘,眉头皱起。
“沈稚欢在沈世献心里或许有点分量,不过,以沈世献的性格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女孩放弃权利。”梁清昼把烟递到嘴边,眼睛眯起锋利的弧度,“但他会为了权利选择跟周临渊合作。”
闻言,梁清湛握方向盘的手倏然顿了下,心中冒出骇然,“这.....世献哥肯,周临渊也不肯吧....”
“不一定,\"梁清昼扯唇一笑,但又迅速敛起,眸底阴暗浮沉,“如果是为了权利,周二不会与人分羹。但如果是为了沈稚欢......”
音落的那一刻,梁清湛看见梁清昼的脸色都变得凌厉起来。随之的,是车厢内凝重冷滞的气氛。
他明白了。
所以他哥这次是想借沈稚欢,来测试世献哥跟周临渊到底有没有达成合作。
梁清湛收回视线,思绪变得凝重起来。
沈世献的野心,可不单单驻足区区一个厅级干部,而周临渊则更加。
如果周沈二人真的合作,那事情就糟糕了。
不仅张近民的位子会被扯下来,连带着整个梁家都得彻底完蛋。
望着外头迅速变换的高楼大厦,梁清昼眉弓沉下,狠狠地抽了口烟,滋滋的燃烧声在呼呼的风声中丝毫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