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转让的细节磋商同样严苛。越系要求虞国提供的蒸汽机车图纸必须包含核心部件的公差标准,而非仅装配流程;明国需保证每年接纳不少于十万担越系棉纱,且不得设置质量壁垒。这些要求被逐一写入协议附件,由联邦最高法院备案作为执行依据。
第十一天深夜,朱瞻圻在协议上签字。他在密约中表示:“十国认可朱徽煣陛下的中立立场,期待在新总理任期内,南煦洲与联邦的协同发展能迈上新台阶。” 这一声明标志着斡旋取得突破,越系十国的支持使朱徽煣的票数优势彻底稳固。
剩余的中小藩国跟进速度加快。南元国作为联邦中唯一的非宗室主导国家,在获得虞国南元草原铁路项目建设的承诺后表态支持,至投票前一日,明确支持朱徽煣的国家已达联邦总数的 82%。
联邦议会的投票过程波澜不惊。按宪法规定,六大强国各投十票,二级国家每国三票,三级国家每国一票,总计138票。开票结果显示,朱徽煣以 129 票当选,远超第二名韩皇朱范圯的 9 票。反对票主要来自南洋小国中几个有候选人的国家共同推出的人的选票。
朱徽煣的就职演说延续了其 “务实中立” 的风格,未提宏大叙事,仅承诺聚焦三项事务:推进联邦工业化建设,基础交通建设、完善教育督导制度的执行细则、协调南武洲重建的资源分配。他特别强调:“总理办公室将成为各国沟通的桥梁,而非决策的中心。”
这场外交斡旋的实质,是联邦权力结构的一次隐性调整。六大国通过利益交换巩固了主导地位,却也承认了越系十国等新兴力量的话语权;中小国家虽未改变依附性,却学会了用选票换取实际利益。
当朱徽煣在玄中城的联邦议事大厅宣誓就职时,联邦各国的目光已转向下一个焦点,如何将谈判桌上的承诺转化为实际政策,以及这种 “求同存异” 的平衡能维持多久。
中小藩国接受这一结果,因其至少“来自小国”;六大强国则满意于“可控性”,这场看似平淡的选举,实则是联邦权力格局的微妙调整。六大强国通过“让渡总理职位”,换取了中小藩国对宪法的认同。
中小藩国则通过“选出本国代表”,获得了参与联邦治理的象征性满足。而“求同存异”的原则,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充分体现:各国接受彼此的差异(如君主实权与否、工业模式不同),却在皇位继承、教育、科技等核心问题上保持一致。
这种“和而不同”的状态,为大明联邦的持续发展奠定了基础。一个以工业与科技为纽带的新时代,正在“求同存异”的框架下缓缓展开。
朱徽煣当选联邦事务总理的消息传遍整个联邦时,六大强国的首领们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启程回国。宁国皇帝朱奠培、明国皇帝朱祁钧、虞皇朱昭熙等人纷纷推迟了返回自己国家的行程,在一起碰头讨论目前的问题。
这场延迟并非出于礼仪,而是源于深层的制度焦虑。在宁国驻玄中城行宫会议室内,六大强国的核心决策者围坐成圈,明皇朱祁钧、越皇朱祁锂、虞皇朱昭熙、宁皇朱奠培、扬皇朱祁铸,以及洪州共和国总裁朱祁镛。
桌上摊着的联邦总理职权清单已被红笔圈出多处,最醒目的一条是 “统筹联邦跨洲项目审批”,这恰恰是众人担忧的焦点。
“朱徽煣的问题,不在于能力不足,而在于不可控。” 朱奠培率先打破沉默,指尖在清单上敲击,“岷国那场变法,他能被徐珵架空,要么是真无能,要么是藏得太深。
如果是前者,联邦的道路规划、矿产分配交给一个连本国政务都抓不住的人,不出三年就得乱套;若是后者……”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者都明白其中含义,一个伪装弱势的野心家,远比公开的对手更危险。
朱祁钧点头附和,他从明国带来的密档里,详细记录了朱徽煣在岷国政变期间的表现:既未参与石亨的军事行动,也未反对徐珵的制度改革,全程以 “养病” 为由闭门不出。
“此人的政治智慧或许不在治国,而在自保。但联邦总理需要的是决断力,不是中庸之道。”
争论很快聚焦到一个激进方案上,由六大强国各派出一名资深顾问,组建 “联邦事务咨询委员会”,名义上为总理提供建议,实则掌握核心审批权。
朱祁锂提出的具体框架颇具操作性:顾问团需对跨洲铁路的站点设置、联邦教育基金的分配比例、跨国技术联盟的项目优先级拥有 “一票否决权”,总理仅负责流程性事务,如签署文件、主持例会。
“这不是架空,是补位。” 朱祁锂解释道,“越国推行君主立宪时,内阁与皇帝的权限磨合了无数年。联邦现在经不起试错,与其等朱徽煣出问题再补救,不如从一开始就搭好护栏。”
扬皇朱祁铸立刻表示支持,扬国的文化输出计划依赖联邦层面的教材审定权,由顾问团把关,能有效防止虞国的社会主义思想过度渗透。
“教育讲究‘策论与实操并重’,联邦治理也该如此。顾问团的人选必须是有十年以上政务经验的老臣,确保每项决策都经得起推敲。” 他甚至提议,顾问团成员的任期应与总理任期错开,避免被同一届政府裹挟。
反对声来自朱祁镛与朱昭熙。洪州共和国作为联邦内唯一的共和政体,对 “强国垄断权力” 的倾向尤为敏感。
“我们花了两年时间制定宪法,核心就是‘大小国权利对等’。” 朱祁镛语气强硬,“如果是六大强国直接派人接管总理职权,那中小藩国何必承认联邦宪法?洪州当年能从五国联盟站起来,靠的就是拒绝外部干涉。这个先例绝不能开。”
朱昭熙的反对则更具战略眼光。中小藩国的工业增速近年已达年均 12%,虽基数较低,但潜力不容忽视。
“压制小国的制度参与感,短期能保稳定,长期必生祸端。沈国当年组建小国联盟对抗大国,根源就是觉得联邦规则不公平。徐珵变法能成功,恰恰是因为岷国上下都认同一套新规则。现在我们亲手破坏规则,等于把更多小国推向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