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尘的眼神明显滞了一瞬。
他微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这个不算。”
“为什么?”
“因为……”他俯身靠近,满是柔情的说:“你才是我的平安。”
“那……”我深吸一口气,“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如果有一天……”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是说如果……我们最终不在一起,你就算要离开也不要告诉我。”
江轻尘的动作顿住了,眼眸里荡漾着波澜盯着我。
“我宁愿你在我心上插着刀微笑,也不要看你捧着真相来为我疗伤。”我强笑地说道。
至于为什么会对他说这话。
因为我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愧疚,还有对他身份的一些猜测……
若是戏,我要你陪我演到幕布着火,若是梦,那就求你让我死在清醒之前。
“就这么简单?”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是不是……太贪心了?\"
江轻尘突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不贪心。”
我苦涩笑了笑,轻声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却说的坚决,“因为……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我心里一颤,把脸埋在他怀里,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害怕。”
江轻尘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坚定:“怕什么?”
“怕这一切都是梦。”我仰起脸看他,“怕醒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拭去未干的泪痕,捧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现在呢?还怕吗?”
我摇摇头,突然笑了:“不怕了。就算是梦,我也要和你一起做到最后。”
楼妄已经从远处站起来。
江轻尘收敛心神,对我说:“该出发了。”
我这才惊觉自己还紧紧抱着江轻尘,连忙松开手,胡乱擦了擦脸。
江轻尘低笑一声,替我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走吧。”
站起身时,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柔软的情绪都压回心底。
江轻尘的面具泛着冷光,但我知道,那后面藏着的,是只对我展露的温柔。
楼妄已经站在洞外,背影孤绝如刀。
我快步跟上坚定地说,“我们在圣地走了这么久,应该马上就能看到圣树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救回阴宁。”
刚穿过这片诡异的树林,远处的景象就让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残阳如血,在圣族遗址的深处,一棵三千多年的圣树,遮蔽半边天的庞然巨物,根系如虬龙盘踞整座圣山。
眼前的震撼让我忘记了呼吸。
“这就是……圣地祖桃?”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这棵祖桃的根系如虬龙般扎根圣地,有些裸露在外的部分粗壮如宫殿立柱。
整片天空都被它染成了妖异的桃红色,先前所见的那片桃红色天幕,正是被它殷红茂密的桃化所染。
更诡异的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圣域中,唯有这棵祖桃生机勃发到近乎妖艳。
江轻尘停下脚步按住我的肩膀,眉眼难看到了极点:“那些桃花……”
我定睛细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那祖桃盛开的桃上,都隐约浮现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一路上,那些法衣人好像彻底消失了。
直到穿过旧址,距离越近越是更加能感受到数千年祖桃的震撼。
树冠遮天蔽日,每一片叶子都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声音不似寻常树叶的轻响,反倒像是千万人在低声絮语。
那些娇艳欲滴的桃花,也如血一般刺目。
“先等等。”江轻尘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江轻尘突然叫住我,我这才发现脚下的触感有些异样。
低头看去,满地都是厚厚的枯黄落叶和粉红花瓣,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拨开层层花瓣和落叶。
然而看到满地桃花覆盖的场面后,我的呼吸瞬间凝滞。
惨白的骸骨在花瓣下若隐若现,一个叠着一个,密密麻麻铺满了整片地面。
那些头骨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我们,下颌骨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这……”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踩碎的骨渣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江轻尘站起身,望着祖桃冷静地说:“这些都是……祭品。”
我抬头望向那棵参天巨树,祖桃圣树的阴影笼罩着方圆千米的土地,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色穹顶。
抬头望去,层层叠叠的枝叶遮天蔽日,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桃红色。
每一片桃叶都翠绿欲滴,在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盛开的桃花娇艳如血,微风拂过时,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美得惊心动魄。
可就是这棵美得令人窒息的圣树,根系却缠绕着无数骸骨。
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的桃花香,却掩盖不住底下腐朽的气息。
在这死亡与生机交织的诡异画卷里,祖桃圣树静静矗立,用它妖艳的美掩盖着数千年来吞噬生命的罪恶。
“是她……”
楼妄此刻却仰起头,直勾勾的看向祖桃,说话的语气都在颤抖。
我顺着他目光望去,顿时浑身冰凉。
在那粗壮如宫殿立柱的树干上,垂挂着无数如触手一样的桃须,那些桃须表面布满细密的绒毛,随着呼吸般的节奏一张一弛。
而在那些桃须缠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悬挂着。
是阴宁。
她被数十根桃须缠绕四肢,悬吊在半空中。她身上鹅黄色衣裙早已被染成暗红,长发无力地垂落,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乌黑的长发披散,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痛苦的表情。
“宁儿!”楼妄的嘶吼撕心裂肺,他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得像筛糠,“她还活着!”
我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先别冲动。”
楼妄却像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她在流血!”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桃须如蚂蝗从阴宁的四肢百骸刺入,像吸管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血液。
鲜红的血珠顺着桃须流向树干,在树皮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