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我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似乎有人轻轻抚过我的发梢,可当我惊醒时,宿舍里只有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
“梵音!起床啦!”付婷一把拉开我的床帘,“都中午了,再不起来食堂就没饭了!”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昨晚的梦境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心头那股莫名的酸涩感挥之不去。
“周末我们去郊外百果园野餐吧?听说那里的桃花四季常开,特别美。”吃午饭时,翟倩楠提议。
“不要!”我几乎是喊出来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孔梅奇怪地看着我。
我握紧筷子,指节发白:“那里……很危险。”
“危险?”付婷笑了,“那就是一个野炊的地方,人特别多,能有什么危险?最多就是蜜蜂蜇人罢了。”
“真的别去……”我的声音发颤,脑海中闪过梦中那片血色的桃花林,“那里……我感觉真的不对劲。”
室友们面面相觑。
孔梅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梵音,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我……”我说不出为什么,但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血红色的桃花,漫天飞舞,美得惊心动魄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付婷担忧地问。
我摇摇头,看着手腕发呆。
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长期佩戴什么饰品留下的,但我记得自己从不戴手镯之类的东西。
这天下午上课,教授讲到民俗学典故桃木辟邪,我却突然头痛欲裂。
眼前忽然闪过片段画面。
一个黑衣男子手持黑剑,斩断漫天桃枝,他转身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如深渊般漆黑……
“江轻尘!”我脱口而出。
教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面红耳赤地埋头,不敢去看周围的目光。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从我嘴里蹦出来?
为什么一想到他。
心口就疼得无法呼吸?
课程结束后,我一个人去了图书馆。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电脑上鬼使神差输入了\"江轻尘\"三个字。
“真是奇怪,我怎么老是记得这个名字?”我暗自嘀咕道:“江轻尘……是谁?”
果然一无所获,我失望地关闭页面,却又打开笔记本,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这个名字。
可每写一次,心口就疼一次,像是有人用钝刀慢慢割着心脏。
“同学,要闭馆了。”管理员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低头看笔记本,整页纸都写满了\"江轻尘\",有些地方笔迹极重,划破了纸张。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我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歉意的对管理员露出一个笑。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躺在床上玩手机。
我也躺在床上,虽然思绪空白但却莫名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直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阿音……”
一个低沉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坐起,环顾四周,宿舍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谁?”我小声问道,声音发抖。
没有回应。
我重新躺下,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阿音,记住我……”
这次我听清了,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和眷恋,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侧头转悠着眼睛去寻找,但是宿舍里空荡荡的,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可那个声音太真实了。
带着冰雪的气息,还有一丝压抑的颤抖,像是呼唤了千万次终于得到回应。
我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为什么要哭?”
刚才叫我阿音的人。
……他是谁?
我熬到很晚,终于在不知不觉睡着了,可是我却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
月光惨白,照得整片无边无际的桃林泛着幽幽的蓝。
我站在铺满花瓣的小径上,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时,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抬起头,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如雪般飘落,可那颜色……
是血红色的。
每一片都红得刺目,红得妖异,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一样。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莫名的恐惧从脚底窜上脊背。
“阿音…”
低沉的男声从桃林深处传来。
我猛地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桃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黑影。
月光只勾勒出他的轮廓,黑衣长剑,身姿挺拔如松。
“过来。”他朝我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太恐惧这些美丽似血的桃花了,因此我本能的摇头。
“不!”
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转身就跑!
脚下的花瓣柔软得像一层血肉,每一步都陷进去,发出黏腻的\"噗嗤\"声。
“阿音!”
他的声音突然近了,仿佛就贴在我耳边。
我拼命奔跑,可无论往哪个方向逃,眼前都会出现那棵老桃树,树下的黑影始终站在那里,朝我伸出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地温柔,“记住我……”
“滚开!”
我抓起地上一根枯枝朝他挥去,却在看清他脸的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张苍白如雪的脸,眉眼如刀刻般锋利,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江轻尘。
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我的心口猛地一疼,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可就在这时……
那些飘落的桃花突然全部停滞在半空,下一秒,如暴雨般朝他射去!
“噗!噗!噗!”
他的黑衣被割裂,露出的皮肤上瞬间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嘴唇翕动。
“别忘了我……”
我尖叫着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天已经大亮。
宿舍里所有人都转头看我,孔梅担忧的走过来:“梵音,你没事吧?”
我浑身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低头看去,掌心不知何时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痕。
我仓皇起床去浴室用热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的时候,水蒸汽朦胧中,我似乎看到镜子里我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我猛地转身。
空无一人。
再看向镜子,那个黑影还在,轮廓逐渐清晰,修长得体的身影,黑色长衣。
“记住我……”镜中的黑影开口了,声音和夜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镜面,一阵剧痛突然贯穿头部。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老庙初遇时他戴着面具时候的眼神。
大坟山上群鬼环伺,他独自挡在我身前的背影。
摆夷族神树下,夕阳余晖里他缓缓摘下面具的瞬间。
最后那一刻,他几乎碰到我脸颊的手……
“江轻尘……”我痛哭出声,所有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垮了虚假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