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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地球交响曲 > 第603章 莫桑比克,贝拉:潮水再来,沉静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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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莫桑比克,贝拉:潮水再来,沉静港湾

离开马普托那鼓点如潮、街魂跳跃的节奏城市,我搭乘沿海列车一路向北。列车穿行在稀树草原与干裂田地之间,时而掠过盐碱湖泊,时而横越野象出没的浅滩,车窗外是苍茫而粗粝的非洲大地,而车厢内,空气随着接近海岸而愈发潮湿。黄昏时分,一座城市静静浮现在我眼前。

贝拉。

莫桑比克中部的港口之城,一位历经风暴却未倒下的老人,一个尚在复建的水手港,一处潮水反复冲刷却不曾被湮没的记忆角落。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这一章,写下题目:

“潮来沉岸与桥上黄昏。”

火车缓缓驶入贝拉站,铁轨尽头是一排排带锈屋顶与斑驳墙壁。橘红色的夕阳照在城市边缘,落在那一幢幢尚未修复的仓库与民居之上。整座城市如同一幅裂开的油画,却仍有风在其间吹拂。

下车之后,我独自沿街行走。第一印象是沉静:街道宽阔却不喧哗,建筑多半残缺,窗户里垂着灰白的帘布,孩童的笑声像是风后传来的余响。

一位名叫阿多夫的老人坐在家门前,他的右腿有些跛,手中握着一根粗糙的木拐。他曾是港口工人,如今靠种椰子为生。他望着我道:“那年风进来的时候,我们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

2019年的伊代气旋曾摧毁了这座城市。风把整座城区从地图上擦去一角,而洪水则带走了街道记忆的根。

我问他为什么不搬离。

他指着街角正在弹琴的少年:“因为我们还在这里。”

我写下:“贝拉是一道缝隙——让记忆之风吹进身体,也吹出坚持与再生。”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阿多夫掏出一本旧影集,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照片——他年轻时站在破浪的港口,身后是倒塌的吊机与一面旗帜。他说那是他最痛也最骄傲的一天。

我忽然理解,这些老人的留守,不是执念,而是对世界的一种回音。

翌日清晨,我在雾气未散的码头边遇见了老阿多夫。他邀我随他一同前往港口——那个他曾工作三十载的地方。

通往港口的浮桥旧木铺地,钢缆锈迹斑斑,却仍稳固。他说:“我们这里没有被彻底替换的零件,只有反复修补的命。”

海风卷着盐味与煤灰的混合气息。几艘货轮泊在远处,正装载来自内陆的矿石。一群赤脚工人用肩膀抬起钢管,一边咏唱着节拍一致的古歌。

“以前这些歌,是为了喊力气。”阿多夫说,“现在,是提醒自己我们还活着。”

我站在港边,看见那一根根吊臂如同铁质长颈鹿,在晨雾中踱步。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来给工人们送水,赤脚踩在潮湿的木板上。他笑着向我挥手,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我写道:“贝拉的港,是沉船之后升起的信念,是钢铁与汗水在盐水中焊合的骨。”

午后,我步入老城区——“旧贝拉”。

那是殖民时期的市政核心区,红砖建筑、高拱窗、浮雕阳台,处处透露着拉丁风韵。但如今,它已部分陷入水底。道路与房屋被盐水和泥水长期吞噬,地势低洼处可见漂浮木片与断裂窗框。

我淌水进入一幢半沉的洋楼,一道铁门刚露出水面,门环斑驳。我站在台阶上,忽然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回头望去,是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在另一边高地玩耍。

他们的老师名叫利娜,三十岁出头,头发挽在脑后,穿着早已褪色的教师制服。

“我们就是在这片潮水边教书。”她笑,“孩子要学会走在泥中。”

我跟随她登上教堂旧楼的钟楼,从上方望去,整片旧城如一块被潮水啃噬的珊瑚,仍在阳光下顽强发光。

她忽然说:“贝拉是等风的城市,也是让风走了再重启生活的地方。”

我写下:“旧城不是残垣,而是记忆的灯塔。”

后来我看见孩子们在积水街头折纸船,一位男孩对我说:“老师说,我们的城,会浮起来的。”

我回以微笑,那一刻,竟不忍反驳。

傍晚时分,我回到火车站。阳光低垂,老式的绿漆候车室映出金色斑驳。

车站管理员桑德罗是一位年近七旬的黑肤老人,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脸上刻着深深的褶皱。他带我进入调度室,那儿保留着几十年前的列车时刻表与木质刻盘。

“过去我们每天十六趟往返津巴布韦。”他说,“现在一周不到三班。”

我问他是否遗憾。

他沉默片刻,望向窗外:“火车永远是回声。贝拉的过去不会再来,但它留下的轰鸣,足够我们守一辈子。”

我闭上眼,那一刻仿佛听见铁轨伸向远方的回响。那不仅是金属与金属的碰撞,更是命运与记忆的摩擦。

他说:“每当我听见那声音,就知道,这城还活着。”

我轻声回答:“我听见了。”

最后一晚,我来到海边旧桥。那是一座五十年代的钢筋桥,连接市区与渔村。

桥上风大,风中有沙与盐。我行至桥心,一位背琴青年倚桥而唱,歌声清瘦却坚定。他唱的旋律不曾浮夸,却一句句嵌入我心:“我们没走,我们只是在等海退。”

我站在他身侧,俯瞰海潮——一艘渔船缓缓靠岸,桨声击水,回荡于空。

那一刻,我感到内心有某种沉静的力量正在升起。

不是惊艳,不是热烈,而是如地基般扎实的共鸣。

桥下,一位老妇在捡贝壳,她对我说:“这里的海会反复来,但人只能一次次站稳。”

我笑了,那笑中有敬意,有心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我写下:

“第603章:潮来沉岸与桥上黄昏。

她是风暴之后仍在歌唱的城市,是海水带不走的根,是时间抹不去的凝视。她不求恢宏,却自有重量。”

下一站,我将继续北上。

彭巴——珊瑚海湾的遗梦之城,那是一首未完的咏叹调,一场潮水中的邀约。

彭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