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觉得身体怎么样？”医生询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厌没有吭声。
“怎么不说话？”医生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抬头望向裴厌。
裴厌绝对是他从业十几年来见到过的身高最高且身材最匀称的一个omega。
医生第一次见他时还惋惜了一下。
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不当alpha可惜了。
裴厌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静默在原地，表情看不出开心惊讶的迹象，脸颊始终紧绷着。
“怎么了吗？”医生尬笑了两声，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年头病人就是难伺候，一边笑着猜测：
“听到这个消息太激动了吗？哈哈没事我能理解，大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
原本猜测的绝症突然消失，并且还二次分化成了顶级alpha——
应该没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了，要知道顶级alpha在现在这个世界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连医生都由衷为裴厌感到开心。
而且是从顶级omega二次分化成顶级alpha，简直是做A做o都优秀，再加上这个乌龙，这事已经是可以上头条的程度了。
裴厌摸了摸自己的腺体，那种仿佛被灼烧过的感觉还依旧存在，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你确定吗医生？”裴厌茫然地说：“是不是检查的时候出差错了？一般二次分化不应该在十六十七岁的时候吗？我已经成年了。”
“？”
医生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想当alpha吗？”
“我不想。”裴厌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急促地说下一句话：“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次分化？不管是吃药，还是做手术，我都可以接受。”
医生能走到这个位置，全凭自己是个beta——不会经历一周半月的特殊时期，也不容易失控，更不用担心信息素泄露。
但平心而论，他还是更想当一个alpha的，beta在这个世界太平平无奇了，更别提更脆弱、更容易被信息素影响的omega。
“这个的话……可能有些困难。”医生试图说服裴厌：“你为什么不想当alpha呢？你不觉得你更适合做alpha吗？”
裴厌听到这话，深深地、深深地皱起了眉。
医生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更适合当alpha的？长相？还是身高？这刻板印象未免也太严重了。
“医生，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裴厌试图解释：“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朝着优秀omega的方向成长的，行为秉性都完美符合omega的标准，怎么可能和那些粗暴野蛮的alpha一样。”
“现在这个社会心理变态的A同这么多。”裴厌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反正一副担忧的样子：“万一我的性格吸引了他们，他们用暴力手段威胁我和他们在一起怎么办？”
“或者是看我性格和善觉得我好欺负，就一直欺负我怎么办？”
医生无言以对。
他很想问问裴厌的脑子是用来干嘛的，警察是用来干嘛的，身上练的肌肉是用来干嘛的？
这些事情不是都很好解决吗？
但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再说下去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做手术能干预二次分化，但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如果强行安排手术干预分化，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副作用。”医生举例道：“比如信息素随时可能发生暴乱，或者无法被alpha标记；虽然是omega，但会对alpha信息素产生排斥；特殊时期也会变得极不稳定。”
也不知道裴厌是突然想通了，还是被副作用吓到了，他突然改口：“医生，我不做手术了。”
“你能想通就好。”医生欣慰道：“这几天你就在医院待着吧，方便我们随时观察你的情况。”
裴厌很轻地“嗯”了一声，“医生，可以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的亲属吗？我想先自己消化一下。”
医生点头答应了。
裴厌拿着检查单出去的时候，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如果变成了alpha，他还能和宋南初在一起吗？
裴厌了解过宋南初这一年来在学校的事迹，知道他并不喜欢alpha，所以即便同寝一年、对他心生爱慕的秦戈，也没有任何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裴厌前不久还因为自己是omega而沾沾自喜，甚至已经想好，要在人生的第一次发情期，将自己的第一次连同自己这个人，都完完整整地交给宋南初。
现在该怎么办？
要告诉宋南初吗？应该怎么告诉他？如果宋南初知道了，要和他分手，自己又该怎么办？
裴厌内心极度惶恐，以至于出了检查室见到宋南初时，只能强撑起一个再勉强不过的笑容：
“是误诊。”
“那太好了。”宋南初惊喜道。
一旁的谢迟顿时心就沉了下去。
他很想问问裴厌，既然是误诊，那这几天为什么要装成不能自理的模样？但咬了咬牙，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宋南初知道剧情，一直在等着裴厌说出自己分化成顶级alpha的事。可他左等右等，甚至还极具暗示性地问了几句“为什么会误诊”“是不是有其它的病”，裴厌却始终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只是将手上的报告单攥得死紧，不给任何人看。
“为什么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裴厌话音刚落，谢迟便第一个提出质疑，“你不会在装病吧？”
他严重怀疑裴厌没病，只不过是为了博取宋南初的同情才这么做的。
不是说是误诊吗？那为什么还要在医院待几天？
“医生说还需要观察几天。”裴厌扯出一个笑容：“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整个医院都配合我演戏。”
“给我看看你的检查单。”谢迟伸手。
裴厌婉拒道：“这上面有我的个人信息，还是不了，我怕被有心之人拿去做坏事。
谢迟：“……”
“我想先休息一会。”就在谢迟即将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给宋南初看一眼？”的前一秒，裴厌神情恹恹地说：“你们先出去吧。”
谢迟反正是不觉得裴厌有什么问题，出去后又在宋南初面前念叨了几句裴厌的不是，但都被宋南初有理有据地反驳了。
谢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憋屈。
裴礼下午才赶过来，这个时候谢迟和宋南初已经不在病房门口了。
他无视裴厌“想静静”的请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还直接坐在了裴厌的床边。
裴厌双目无神，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地说：“出去。”
裴礼被凶得一脸莫名其妙，“干嘛？不是没生病吗？火气还这么大？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不会惯着你。”
“……。”
“我二次分化成alpha了。”裴厌本来不想告诉裴礼这件事的，但现在的他，好像也就只能跟裴礼说了。
“我靠。”裴礼震惊出声：“你、你、你成alpha了？”
那完蛋了。
裴礼崩溃地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裴厌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消息吗？
“……”裴厌一看裴礼这反应就知道他不懂自己的顾虑，只能自己接着往下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学长？”
听到这话，裴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哦。
学长也是alpha。
“这有什么关系？”裴礼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你们互相喜欢不就好了。”
裴厌：……
“你不会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学、告诉宋南初吧？”看见裴厌的反应，裴礼猜测道。
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裴厌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敢告诉学长。”
“我怕他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说实话，裴厌连宋南初是否喜欢自己都不敢确定。
可能是有的。
但绝对没有他这么多。
宋南初或许只是喜欢他身上的气质——
温顺、柔和。
可裴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宋南初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真实的他。
性格本来就够恶劣了，怎么还把唯一的优势给弄丢了。
所以裴厌才会忍不住担忧。
担心宋南初会因为他是alpha而心生隔阂，担心宋南初会在知道他是alpha的第一秒就残忍地提出分手。
裴礼感慨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劝道：
“实在不行那你就放手吧，alpha和alpha在一起确实不好受，世界上的omega那么多……”
就是不知道哪个omega能眼瞎到看上裴厌了。
裴礼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抬头就见裴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自己再往下说一个字，拳头就会落到脸上，瞬间噤了声。
心里又忍不住吐槽，敢情裴厌跟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他站在自己这边，鼓励自己去追宋南初。
话说得好听，缠着宋南初的手段倒是一个没见少。
—
宋南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一边担心自己的任务，一边担心自己的便宜哥哥。
他和谢迟分开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房间门依旧从里面反锁着。
宋南初刚拿出手机想让物业叫个开锁师傅过来，77率先开口：
【宿主。】它语气颇有些得意洋洋：【我有办法。】
77用了点系统专属的手段，打开了这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alpha的信息素。
这味道宋南初很熟悉，是宋献青的信息素味道，所以他也没怎么意外。
怕惹怒易感期情绪暴躁的alpha，宋南初的脚步放得很轻很慢。他先去了宋献青的房间，又去了浴室，都没发现宋献青的身影。
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
应该是他的房间。
宋南初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路过客厅时——
他眼尖地在沙发上看到了宋献青的手机。
宋南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了起来。
他点亮屏幕。
锁屏是自己。
对于这点宋南初并不是很意外。
他没多想，直接输入了这个世界自己的生日，本以为能解开，可——
密码输入错误。
宋南初这才露出些诧异的表情，又试着输入了宋献青的生日——
密码输入错误。
宋南初拧着眉，冥思苦想了几分钟，再次输入一个日期，这次成功打开了。
——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和宋献青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果不其然，如宋南初所想，宋献青这几天根本没看过手机，消息堆了一大堆。
其实包括宋南初发给他的消息，宋献青也没看。
不过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然宋献青是不会不回他消息的。
宋南初给宋献青的助理和医生分别汇报了情况，又回复了一些工作相关的内容，这才退出微信。
发现信息栏也有很多红点，宋南初想着宋献青手机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秘密，便直接点开了。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在一众申请合作的信息中，宋南初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点开。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宋南初发的那句“再发我就和别人亲嘴”，以及这边回复的“我不发了。”
事后，就真的没有再发过一条消息，宋南初也就渐渐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给他发骚扰短信的人那么多，他没必要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
之所以会回复这个号码，不是因为说的话有多特殊，只不过是那几张照片让宋南初感觉到了危机感而已。
所以……给他发这些消息的是宋献青？
宋南初不敢相信。
他怀疑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怀疑过宋献青。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发这些消息？
……
宋南初落荒而逃。